采访｜王亦璇、杨睿琦

作者｜王亦璇

“妈妈”不只是一个称谓，更是多种职业的代表。

妈妈们第一次以绝对主角来到屏幕前。她们带着过往的经历、对职场的理解，和崭新的“斗志”，在《上班啦！妈妈》这档综艺节目中“重返”新人状态。

一块尿布、一个书包或一顿晚餐，并不能完全诠释妈妈的所有特质。创作团队沐光时代准确地触及到了这一“痛点”——他们在对比过国内外职场综艺之后，认为“妈妈”作为女性群体代表，以及因这一身份而不得不暂别职场的普遍现状——共同组成了极具张力的一组对比力量。

不桎梏于现有职场综艺，《上班啦！妈妈》以三种行业、三个职场作为故事开篇的场景。节目出品人、沐光时代创始人&CEO葛威说，区别于毕业季和大学生的语境，职场中的妈妈们的社会阅历原始积累丰富。“但她们依然乐于学习、寻找新的自我价值，甚至不纠结地追着梦。”

在《三声》与王寅沂、孟凡婷和范艺鸣这三位妈妈的对谈中，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参加过至少三轮节目面试的经历——《上班啦！妈妈》首先追求素人嘉宾一定要完全真实，其次强调妈妈们在平衡“妈妈”和“职业女性”这两角色之间的主观能动性。

这也是《上班啦！妈妈》的独特所在。葛威坦言，在决定做职场综艺之前，考虑内容、市场、商业化等等因素，她不止一次地给这档节目“找位置”。

最近，观察室嘉宾热依扎找到葛威，跟她分享身边的好消息。热依扎说，自己的朋友看过《上班啦！妈妈》之后，学到了不少针对妈妈们重返职场的“求职tips”，最后还成功应聘到京东总部上班。

创作团队把这一次的惊喜称作“意料之外”。在他们看来，国内原创综艺节目不断迭代，除了能够提供娱乐内容，也要有社会意义在其中。

更长远一些，还要有商业价值。葛威不愿用单一的“pd思维”理解综艺，从事营销行业20余载的她面对节目创作时，明确的是用产业链的思路帮节目做孵化。

包括节目未开播时就已积攒了些许热度的“电竞冠军”范艺鸣在内，沐光时代正准备签下几位妈妈们，以消费逻辑继续延伸价值。比如，培养她们的审美、直播、带货能力，让本就已经是KOL的妈妈们转向KOC，并与品牌做商业结合。

这也为“素人综艺”提供了新的展开思路。在综艺仍以向B端收费为主要赚钱模式时，品牌商需要优质“媒介”搭载于内容与商业之间。

毋庸置疑，关注消费品、购买力水平高，以及拥有带货能力的妈妈们，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在成为「上班的妈妈」之前，范艺鸣还没有真正进入过职场。疫情隔离在家的几个月里，她从王者荣耀初学者一路打到了深圳市南山区第一武则天，游戏圈内小有名气。随着女儿逐渐到了进入幼儿园的阶段，范艺鸣说，想找一份工作试试自己的潜力。

这也正符合葛威的想法。作为9岁孩子的妈妈，她在公司成立的这几年时间里，见证了内部6位员工为人父母的经过。

平衡工作和家庭是被社会长期讨论的问题——但鲜少有人真正找到合适方法。“我可以给A讲，也可以给B讲，但如果讲很多遍，为什么不通过一档节目告诉更多人呢？”葛威说道。

后续筹备整整一年的节目就此拉开序幕。在公司内部的研讨会上，制片人们对标了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职场综艺」。他们觉得，除过毕业生初入职场所裹挟的天然的紧张感，更多元的职场和更丰富的人物设定会在真实职场的基础之上，为观众带来更多想象力。于是，《上班啦！妈妈》从开场就沿着“职场重返”到“生活中的妈妈”这条主线推进。

团队选定了三个不同种类的公司作为职业场景——伟门智威、穷游网和星期零。不同于其他职场类综艺的是，三家公司各具特点，在节目中的三条线同时展开。“WT负责造梦，穷游更接地气，星期零讲述创业者的故事。”葛威告诉《三声》。

这是“打造圈层”的一层意义。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职场老手，亦或试图从全职妈妈转换身份而来的公司新人，当每一位妈妈匹配不同的职业时，都能碰撞出不一样的效果。

因此选角成为了最大作业量的前期工作。面试超过300位妈妈，葛威和团队看中的首先是妈妈们的真实性，再是对职场的渴望或具有一定成长的可能。

在微博第一次转型之期——2014年前后——也就是通过红人累计流量的阶段，孟凡婷就已经搭上了这班“顺风车”，从公司职员的岗位离职，专心做全职旅游博主。

“疫情之前，一年365天我基本上300天都在旅途中。” 孟凡婷对《三声》说道，“《上班啦！妈妈》让我再次认识了这份职业，可以朝九晚五、可以职业化。”

实际上，作为在“旅游圈”已经积累了7年资源的KOL来说，孟凡婷加入节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在想要重返职场的同时，也想拿到穷用网的offer。因为只有了解了旅游行业的产业链，才能把自己的“生意”慢慢扩大到toC层面。

这是“打造圈层”的另一层意义。也就是产业链意义。只不过，在葛威和其团队的计划中，《上班啦！妈妈》只是一个开始。他们连接品牌、孵化红人，帮助妈妈们挖掘更多个人潜力和商业价值。

节目播出前期，受到了些许舆论争议的妈妈王寅沂向《三声》吐露，“来到节目之前，我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父母、丈夫这一大一小两家庭保护得很好的人。”

对于参加综艺的素人嘉宾来说，他们需要克服的首先是镜头带来的“心理障碍”。“除了一天要工作十几小时，还要同时完成节目的录制。”范艺鸣说道。

只不过，自称“职场小白”的范艺鸣在跟创作团队沟通时，对方只对她提了一个要求：做你自己就好。在和另外两位同组妈妈搭档的过程中，范艺鸣觉得自己跟不上，“别人很快就适应了节奏，我职场零经验。但后来我想了想，这也许就是最吸引我向前推进的一点。”

去年8月份，王寅沂从工作了十多年的Marketing一职离开。在休息调整的时期，几乎从不看综艺的她得到了机会面试《上班啦！妈妈》。对于习惯于甲方思维处理事务的她来说，转换身份到偏乙方的广告公司从业并不是件信手拈来的事。

“我总是在问创作团队，我应该怎么做，毕竟我是‘新手’。”王寅沂告诉《三声》，“但是导演告诉我‘什么都不知道’、‘有问题问领导’。”

“0剧本”实际上就是《上班啦！妈妈》挖掘妈妈们真实面的创作手法。团队在前期策划阶段希望还原80%的真实职场状态。他们告诉妈妈们，任何事情都可以跟自己的直属领导商量。实际上，在王寅沂的感触中，“节目已经100%地还原了我在职场上待人处事的态度。”

在一般理解之中的职场综艺，因为毕业季本就激烈的竞争，而显得任务设置环环紧扣。收看者的兴奋往往来源于对剧情的代入、对场景的沉浸或对“初出茅庐者”的共情。

相比之下，《上班啦！妈妈》的“真实”维度更加丰富。定下三条业务线之后，主创团队在选角阶段强调“九人九色”。葛威开玩笑说，9位妈妈们不但职场经历相差各异，甚至她们还来自于9个不同的城市，“节目就像是码齐中国地图似的在拍摄。”

伟门智威的“造梦感”就是一种真实的体现。常驻成都的妈妈孟凡婷生活安逸。从会计公司辞职后，她从“试睡员”做起，随后逐渐拓展体验官的涉猎面，全年都在环球旅游、拍照——直到全职旅游博主的工作做了7年，而后疫情来袭。

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四川的她突然有一天梦想，“北漂”或“沪漂”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在综艺创作手法之外，“让多元化的妈妈们和她们所选的职业通过任务达成匹配”是葛威和其团队的进一步方法。

比如，在全网已积累数百万粉丝的红人陈潇雨（陈大事）选择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广告行业。面试时流利的英语口语为她加分不少，与此同时，她在筹备节目时，也已经学习了不少职场技巧和知识。

“陈大事也想看看自己能再次突破的天花板在哪里。或职场或红人。”葛威说道。

一度经历了“挫折感”的王寅沂，也在开心鼠的项目中终于完全打开了自己。作为出品人的葛威其实甚少与妈妈们进行直接交流，但她不止一次告诉王寅沂，“王阿姨，你的高光时刻还在后面，就算没有拿到WT的最终offer，通过这次开心鼠的项目开心鼠也大概率会给你发offer。”

《上班啦！妈妈》节目策划初期，团队内部曾多次考虑这档节目的受众画像、价值取向等等。“既然是为妈妈们做节目，那我们就把观众定位为中产家庭。这当然不止包括上班的妈妈，未来还会有下班的爸爸。”葛威告诉《三声》。

在沐光时代内部，创作团队有一套“题库”，里面包含多种多样的社会话题。小镇妈妈汪润秋入选时，葛威清楚地知道她的定位——“鸡娃”是当下最被热议的焦点，汪润秋在此前的职业道路上选择了学画画做KOL——但她终究要为了孩子的未来而“奔赴一个更艰辛的职场”。

在这背后，是团队对于小到夫妻关系、大到婆媳甚至整个家族内部关系的考虑。

王寅沂接受到的支持不仅来自于父母和丈夫，还有公公婆婆。在她做Marketing接触美妆品牌和客户时，公婆就以她为骄傲，在家庭之外的聚会上也常向朋友们介绍起自己的儿媳。

但用王寅沂自己的话来说，这背后的事实是，80、85后独特的生长环境，造就了那一代人略显压抑的职场选择。王寅沂告诉《三声》，“上节目之后，当身边朋友说我才是被‘宠坏’的那一个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家的婆媳关系到底是什么样。”

今年38周岁的孟凡婷得到的更多的是婆婆直接的帮助。在做旅游博主时，孟凡婷一年四季都在路上，婆婆会主动帮助她带孩子，即使两人也经历过磨合的阶段。

而这都是《上班啦！妈妈》想要通过九位妈妈告知给观众的——比如关于“婆媳关系”这一话题也可以衍生出各类的解答——只不过，更具体的场景被设置在了职场之上。

在不同的任务中，导演团队会给妈妈们发布课题，由三位妈妈或独立或合作完成。

这其中，“比拼”是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某种程度上，小组内的竞争比团队整体的胜负更具激烈感和兴奋度。

把自己称作是“一张白纸”的职场新手妈妈范艺鸣，在参加面试时对自己都未曾抱过任何希望。导演团队问她紧不紧张，没有包袱地，范艺鸣说出了“不”这个字。

在她的概念中，工作0经验反而为自己留足了后路。在真正接到课题、看着同组妈妈们前进步伐加快时，范艺鸣也没有感受到过分“压迫”。

范艺鸣笑称，她遇到了和自己一拍即合的领导。“妈妈们在一起做课题，就是为了实现职场中人与人交流习惯的交换。” 范艺鸣对《三声》说，“大家讲一讲毕业学校、过去的经验、曾经在哪家公司从业。”

也就是说，当一个真实的职场任务或课题在综艺节目当中被当作是任务出发点，并由妈妈们的各异性格和处理方式散发而出的不同的解答，正是《上班啦！妈妈》想要表达的内容部分。

从“妈妈群中的王阿姨”回归到“小红书上的王阿姨”，王寅沂的粉丝数一路飞涨到了19.9万——在基本用户数不算庞大的平台小红书，近20万已经是在品牌方看来跨越量级的数字。实际上，王寅沂从最初入选“妈妈团”之一，就与其深厚的Marketing经验和敏锐的消费品洞察力息息相关。

在小红书上推荐好物、开通直播，“妈妈”们又多了一重身份。就像奶粉品牌会找明星妈妈代言一样，那种曾被追逐的“信任感”转嫁到了更能“识好货”的KOC身上，变成了粉丝粘性。

这也正是《上班啦！妈妈》中的妈妈们即将面对的又一次职业“挑战”。脱离开综艺的语境，如何让综艺成为起点，而延展出更多可以被消费的机会，是葛威和沐光时代正在探索的领域。

面试节目时，王寅沂提出了这样的观点：在一个家庭中，女性“种草”的能力是强大的。“即使很多时候丈夫赚着更多的薪水，但是购买大小物件的决定权还是妈妈说了算。”王寅沂说道。

在育儿方面，王寅沂最看重的是满足基础保障之上的教育开支；孟凡婷则会挑选颜值高的商品，以及大品牌也颇受她青睐；而范艺鸣更强调对有机产品的使用，“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富养’和‘穷养’的界限在我的认知中也比较模糊。”

妈妈们各不相同，对于消费品的选取标准也来源于多样的视角。就像王寅沂向《三声》讲述的那样，粉丝群体多样、细分，她更容易有针对性地拍vlog、做好物推荐。

对于《上班啦！妈妈》背后的创作团队来说，这正是一个良好的契机，用来掌握从妈妈们到消费者的“供应链”。最近，葛威签下了好几位妈妈的个人约，“有S约、A约，和我们以不同的方式合作。”

在另外一边，是葛威带领沐光时代对于品牌的强认知对这一实施路径的支撑。在敲定多个赞助商之后，他们才搭建起了一档职场综艺的框架。合生元、京东、腾讯开心鼠、猎聘、ABC卫生巾和太太乐等女性向、母婴向的品牌都是《上班啦！妈妈》的广告主。

营销与广告带动了现阶段综艺内容的可持续运转，葛威将沐光时代比作“中台”——综艺节目作为一种展示渠道和载体的作用被放大，“长尾地，我们一定要向用户、粉丝收费。”

这其中免不了对于“人、货、流量”的掌握和运营。或者在其内部，“打造妈妈严选矩阵”是对孵化培养妈妈们的“代号”。

综艺节目作为文娱内容中最大的品类之一，除过流量曝光、引起社会共鸣的意义之外，其中所蕴含的消费力也在这两年逐渐显露出面。

在这一层面上，《上班啦！妈妈》的推出正符合从业者对产业链的关注由上游到下游的转变流动。

“每一位妈妈都是一个社会多面体。”葛威说道，“更多人关注到了妈妈的多重身份，关注到了家庭的分工协作。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培养她们、孵化她们。这些人才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形成一个‘妈妈圈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