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沛

冯小刚在自己的回忆录《我把青春献给你》中，记录了从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正式转业的前一晚。“去城建开发总公司报道的前一天晚上，我已经躺下了，忽然意识到明天我就沦为一名平头百姓了，一种对军队的留恋让我心如刀绞。我起来重新穿上军装站在大衣柜前，望着镜子里的军人依依不舍。” 

多年来，这段话于嵇道青和刘猛心有戚戚焉。“当了一辈子兵，对这身军装（的感情）是无以言表的。”

作为36年的老兵，嵇道青身上看不出一丝“南京军区第七干休所离退养老干部”的气息，出身军旅、精神饱满的他更爱谈论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军旅剧独立制作人。

从2003年的《DA师》开始，嵇道青已经做了20多年军旅剧。自2011年央视开年大戏《我是特种兵之子弹上膛》算起，他与导演刘猛已经合作了四部“特种兵”系列剧。《特种兵之霹雳火》在1月15日登陆江苏卫视黄金档，两人又一次灌注了那份军旅情。

“为了爱情当兵去”

“军旅剧毫无疑问是主旋律，但特种兵剧里没有高大全的人物。”嵇道青回忆起《我是特种兵之子弹上膛》里的男主角小庄，“小庄为什么当兵？他喜欢的女孩去当兵了，他要‘为了爱情当兵去’。”

嵇道青（左）刘猛（右）

如何把主旋律剧拍的好看，是深入嵇道青骨髓的东西。在他看来，刘猛的很多表达契合了年轻人的情感诉求。

《霹雳火》开场就讲了一段军人之间干净纯粹的恋情。“没有情感不成戏，但看你怎么把握，”虽然是一段三角恋，但导演刘猛的处理具有十足的分寸感——把爱藏在心里，成全他人。不过情感也分很多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只是其中一种，“亲情、兄弟情、对信仰的忠诚，都是情感。

《特种兵之火凤凰》最高收视率破3，在视频网站也曾取得单日2.8亿的点击量，这在当时还获称“单日剧王”。除了激烈的战斗场面与军人生活的新鲜感，最令观众感喟的，恐怕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很难遇到的兄弟情。

这种情感或许真的很纯粹：几十个人，吃住行24小时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成了铁杆兄弟；如果一起上过战场，更是生死之交。对刘猛写的一场去车站送战友的戏，嵇道青看一次哭一次，久久无法释怀。

在他看来，在“特种兵”系列剧里，各种训练情节与军事行动只是平台，真正的内核是兄弟情。“这种情谊很打动人，我想‘特种兵’的胜利就是情感的胜利。”

《特种兵》真的懂特种兵吗？

“英国特种空军团要承担反恐任务，美国的海豹突击队也要进行便衣特种作战。某种程度上，特种作战与敌后情报作战没有太大区别。” 一谈到特种作战，军事迷刘猛就有些按耐不住。

他眼中的特种兵要“一专多能”——既要会爆破，又要懂架桥；既要有极强的军事战斗能力，还要能与当地老百姓搞好关系。这些都曾体现在《子弹上膛》的“孤狼特别突击队”身上。

事实上，前三部“特种兵”系列有过不少争议，制作水准却是公认无可指摘的。

十年前，嵇道青第一次读到刘猛的小说《狼牙》，就非常认可他描写军队的分寸感。在实际拍摄中，具象的军旅生活更是对主创了解军队程度的试金石。《霹雳火》开头的一场演习中，代号007的王星聪明、作战能力强，却败给了自己的骄傲自负。在个性与规定之间，刘猛选择了军人的处理方式。

“军人越有个性越好，但要统一在共性下，”在嵇道青看来，这些都是潜移默化在一个军人骨子里的，体现在每个微小的细节上。“比如穿衣戴帽、被子的叠法、头发的长度、墨镜什么时候能戴、风纪扣要系到哪儿，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更无需说言行、思维、人物关系与价值观。” 

军人的精神风貌与气质是一般演员难以演绎的，因此“特种兵”系列剧的演员几乎都来自军队。军旅剧拍摄显而易见的辛苦，也是军队演员的优势。

不过，“辛苦”二字在嵇道青看来是虚拟的、空泛的，“不去演是体会不到的。”高强度的拍摄绝非一般演员能够坚持住，而即便是军人，4个月周而复始的拍摄，没有任何节假日，“拍完的时候也基本到崩溃的边缘。”

穿全身行头的演员们，肩扛几十斤重的装备边跑边作战。男主角任天野为了保持体脂率5%的身材，只吃胡萝卜等热量极低的蔬食。他习惯睡前在床边放上紫薯，“晚上饿醒了，抓起来就吃。

”女演员早上五点半起来化妆，再拍到第二天凌晨2、3点。为了赶上档期，《霹雳火》在2014年春节前就开机，只有大年三十晚上进行了短暂的放松——嵇道青请全组500多人吃了顿年夜饭。

“大年初一照常拍，”他笑着说。

“一定要知道我在干什么”

一年一部的“特种兵”系列剧，也是军事迷们的年度大餐。此次，《霹雳火》展示了众多大阅兵中的先进武器装备，如直10、直8-B，96A主战坦克等等。

“一架价值两亿的飞机，剧组造不了也租不起，”嵇道青认为，军队在装备与兵力上的配合（他称之为“军事预算”）是军旅剧创作的又一难点。他最怕拍飞机的戏，“从军区调来了飞机，说借几个小时就是几个小时，跟民航协调好航线后，说几点起飞就是几点起飞。”

在刘猛精益求精的要求下，常常需要上百甚至上千军队的调动。但部队的主业不是配合拍戏，制片部门要不停地沟通、说服军区兵力配合拍摄。在一部剧少则100天多则四个月的拍摄当中，“不停地开会协调”是嵇道青与制片组的常态。

此外，从关机至今9个多月间，剧组除了做特效，就是消化各部门的审查意见。

在军旅剧极高的拍摄难度下，是什么支撑两人坚持一年拍一部？

“总得有人做啊！”刘猛对自己多年的坚持一语带过。嵇道青则有着四部剧磨练后的清醒，“一定要知道我在干什么”。在他看来，中国有几百万的军人，有上千万甚至更多的军属，要让全国观众和他们的家人看到军人的生活，当代军旅剧是不能失声的。军人的生活必须有人表现，也是值得表现的。

“戴着镣铐也能跳，” 如今的嵇道青、刘猛率领着制片部门和主创们非常坦然地跟各部门协调，也非常坦然地面对重重审查。“这是军队电视工作者的价值。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宣传这支军队，宣传中国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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