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 王凯:循规不蹈矩
2021-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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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认为,人生是一条有着高低起伏的折线,有时是可以趁着兴头,把握时机、一鼓作气地沿着路往山巅奋力奔跑的,但有时他就喜欢慢下脚步,耐心地欣赏沿路的风景,漫步山间。因为他知道目标就在那里,而怎么抵达目的地,这个选择的把控权是要捏在自己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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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有耳闻王凯是一个不按常规出牌的受访对象,出道近二十载,期间接受过的采访不计其数,自然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但他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尚未正式对话前,王凯看了看问题,略过了以往较常被问到的问题,表示想要再多“随性地聊聊”,一来一往间,让人窥得这位资深演员对采访的郑重其事。


王凯的角色丰富多样,演技是稳中有惊喜,行云流水的演技让他的每一个角色设定都能在具体的故事情节里变得恰如其分。今年四十五岁的刘成,是王凯的一位影迷,对他的每一部戏和角色都能如数家珍,采访时回答最喜欢的是他在《琅琊榜》里扮演的靖王萧景琰,“先看了《伪装者》,虽然(王凯)戏份不多,但演技够抢眼,后来又看了《琅琊榜》,觉得他把靖王演得很是用心,无论是权谋还是温情戏,王凯的眼神里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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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台上的演员总被推在聚光灯下,享受各种鲜花和掌声,但也是一枚身处于庞大影视行业机器中的螺丝钉,也是最需要灵气和领悟的重要灵魂成为好的演员,意味着要在高压的节奏下,正视一切严酷的现实,享受这种状态外,要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被名气所伤害,尽可能追求演员职业本身带来的纯粹和本能,还要另辟蹊径,择一条路,用自己的方式获得轻松的心态和自由的灵魂,更要有效地控制住“灵光乍现”的时刻,这种介于理性与感性的控制力,在王凯的身上你能体会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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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曾在某访谈节目里透露,在拍第一部《大江大河》时,为了能与原著小说中宋运辉前期瘦弱的形象相近,瘦身减掉了许多斤,“瘦得肋骨清晰可见”,他在视频里比划着身体,“当时是一米八二的身高,体重只有六十三公斤”。“那是我职业生涯中减肥瘦身最大的一次,”他说道。他时常会为角色作出的众多努力和付出,却极少拿出来侃侃而谈,于是这些努力就成为一个个在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数字。这种强大的自控力中大多都包含着他对角色的期待,被一同隐秘地寄寓在了他的作品里。彼时,36岁时的他出演18岁的宋运辉时,那双眼睛里真真切切地透露出少年才有的坚毅与不服输,而后到了角色中年职场时的隐忍和内敛,他下意识地转换了神态和气场,细节处也都被他演得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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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是一门充满了技巧的职业——这是王凯在面对我提出的“如何调度不同角色”时给出的一个果断的答案。当然,他也并没有完全丢开演戏与艺术之间的这一层微妙的关系,而是他认为演员的工作方式并没有和其他的职业有所不同,就像是我们会在日常利用碎片时间去提前为一些细碎的工作做好准备,他也同样如此,时间忙碌且匆匆,那就要偷时间,用专注力迅速掌握下一次的挑战。2019年,王凯在这一年中共拍了三部戏,《清平乐》、《猎狐》、《大江大河2》,在组的时间就有310天,几乎每一部戏之间的休息都不到一个月,最短的时候可能才休息了一周,就要立马进入下一个剧组。


演员和你想得不一样,”王凯说,“如果真要完完全全抽离了一个角色,给了自己一段时间的休息,才进入下一个角色,那这样的准备时间是远远不够的。迅速投入新的角色,演绎另一个角色,这是演员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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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是这样处理和预习每一个新角色的:前期和导演讨论时自然是要留出“整片”的时间,之后就是忙里抽空,在忙碌之余抓紧碎片时间去为角色打好人物腹稿,这样才方便他正式“下笔”演戏时,如有神助:准备《大江大河》时,他会向家中长辈讨教七八十年代的国内社会背景,以便于他更好地理解宋运辉;处理《清平乐》里的宋仁宗,他为这位“千古第一仁君”定了三个调“仁、忍、人”;在准备《理想照耀中国》的故宫文物修复师高飞,他默默地看完了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也认真研习了该如何修复青铜文物,为它们除锈与上色——尽管他在这部剧里只有20分钟的戏份。


“这三个角色在演绎时,每个人的侧重点会不一样的,”王凯认真地分析起来,“宋运辉是成长型的人物,每一个阶段有着独特的重心和他要做的事,所以会需要更长的篇幅慢慢地通过片段拼组起来。宋仁宗啊,你看他作为帝王的一生被都清清楚楚地放在这个剧里了,‘调’定的是他完完整整的一生,三个字概括了这辈子的各个方面。高飞是个闪光的人性切面,是新时代下的一道缩影,因为透过他这个人,要给人看到的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优秀人才的高远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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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稳定不被打扰且足够让他深潜的个人世界里,演员的职责被王凯拆解为本分的努力和即兴的灵光。理性的分析,帮助他更好拿捏角色,而感性的随性而至,是让他把角色演得鲜活的秘诀。他喜欢将演戏视为一种艺术,而艺术的关键就在于自由的心境、丰富广袤的视野还有亲身经历的浓郁体验,它是灵气、实践、阅历和理解能力的众多加成。


王凯在接到喜欢的剧本后,通常就先给自己定死了目标,必须要先对故事、人物角色有85%以上的把握,“如果不这样,我不安心,”王凯说。他会推掉所有应酬,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研读剧本。有时他会喝一点红酒——这似是他的独门妙招,他享受沉浸在微醺和酒精激荡下的情绪翻涌,这时常带来不同寻常的惊喜,他把后者形容为“放松思绪后的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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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当我在看同一场戏时,清醒时候想着的处理方式,和思绪放松后的想法是一定不同的,那时候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灵感出现,它们就埋伏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刻,”王凯会心一笑,“这个过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至于那剩下的15%?他决意要把这些未确定性留给当日的自己,无论是即兴,还是对可控范畴里的意外和惊喜,他一律都是敞开怀抱、非常欢迎,“表演过程中会随时遇到变化,这些变化有时会让你措手不及,但正有了这些非刻意设计过的东西,才会有惊喜。”


他将演戏分成了三步,要先静心且客观分析,之后是随性而至,再到亲身实践,他让感受力从眼到心再到肢体的慢慢呈现。“我觉得表演是一门杂家的艺术,它要你必须什么都得会一点或者都得要懂一点,也许不需要很深刻,但要有所涉及,这样对你的艺术创作、对人物的塑造一定是会有帮助。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就是接受无法预知的变化。”


王凯给宋运辉的人物命运画过一条折线图:第一部《大江大河》里的宋运辉是一条正在缓慢攀升的线,因为他刚出场时是一个懵懂的农村小子,努力考学、求职、就业,渴望寻得人生真谛,到了《大江大河2》里,他开始备受人性的考验和生命的挫折,他比划的是一条向下滑的线,随后又逐渐放缓、水平,“我觉得自己和宋运辉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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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家庭出身,原本在书店工作。一个本来遥不可及的演员梦,让当年的王凯甘心放下手里的“铁饭碗”。2003年,兼职做模特的他在一次北京的广告拍摄中,导演告诉他,“我觉得你条件不错,你应该去考试看看”,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从北京回到武汉,在一周内瞒着家人辞掉了原本在书店的工作,随后又孤身北上,因为身上没什么钱,一度在朋友家里打地铺,不知道可以考什么学校,就打114查中央戏剧学院在哪里,当时他什么都没想,满脑子只抱着“我一定要上中戏、一定要学表演”的念头拼了劲儿地往前冲,好在终于圆梦中戏。在鲁豫采访他的节目《王凯·蛰伏十年》里,王凯说,“(为梦北上)自信来源于傻,有时候做很多事情就是不计后果的,就是没想过退路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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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王凯形容为“傻”的毅力帮他支撑过了毕业后鲜有人问津的十年,“那时候会觉得自己真不走运了,为什么老接不上戏,会怨天尤人,但最后会问自己,要是现在打了退堂鼓,之前坚持的、牺牲的,不就是一江春水付诸东流了吗?这条路不是自己选的吗,我靠这个坚持走过了那段日子,也就走到了现在,”王凯说,“你如果问我,有没有质疑过自己该不该入行的时候,我的答案是从来没有自我怀疑过。


2005年出道至今,王凯的那一条线是“不断连绵起伏的抛物线”,应该说,他认为每位演员也都会经历过这样的过程,有高,也有低,随机、也给人期待。他很容易被自己的过去所激励,由此他会不断地反复提醒自己,过去长年的等待并没有让他失去锐气,也没有让他失去对工作的热情,他把心调节到自己的人生逻辑中,保有的是一种镇定地在燃烧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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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是王凯事业的分水岭,他凭借谍战剧《伪装者》和古装剧《琅琊榜》获得了广泛关注,还以《琅琊榜》中萧景琰一角提名了第22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奖,获得了亚洲彩虹奖最佳男配角奖,鲜花和掌声终于被满满当当地献给了“蛰伏十年”的他。


回顾六年前也就是2015年时,王凯开玩笑地说:“那会儿的确总看到有人说我‘流量很高’之类的,不过现在也确实下降了。”随后,他笑笑,正色道,“这些都是人生常态,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心里清楚,自己的这条线是一直往前走的,你的专业技能是随着时间推进而逐渐提升的,因为演员是一个不断自我成长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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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直言不讳这种成长与“高关注度”有关,人渴望被承认,也就是别人的目光,谁都希望被他人肯定,被更多人看到,这也意味着高关注度可以为自己带来了更多的自由选择权,他可以选择拍好的剧本,演喜欢的角色,挑选合适的团队,更多的机会就意味着更多磨砺的可能性,演技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这些是相辅相成、水到渠成的。


问起他最近有没有看到过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评价,“我看到有人问‘宋仁宗是不是外星人’,我特意跑去看截图,才发现,啊,原来镜头里我的耳朵看上去不仅透明,还透着光呢。”王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