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三种夜生活只存在于传说,除非你能抢到票!
2021-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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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好戏开场。上海的夜晚,有全国最好的剧场、最好的创作者,以及最好的观众(也许没有之一)。而这次我们隆重介绍的,据说是公认的上海“票房”三巨头——场场爆满,一票难求,且看且珍惜!



如果你近期在上海,想要在晚上放松一下看台演出找个乐子,那些最懂行的剧场爱好者们,往往会为你指路人民广场边上的“小酒馆”。


这不是哪家真正的小酒馆,而是一幢乍看无甚特别的建筑里隐藏的小空间,环境式音乐剧《阿波罗尼亚》的驻演所在地。


这里也是一间真实的“酒馆”,座位被命名为吧台、卡座和酒箱,演出期间,观众甚至可以下单来上一杯与角色相关的定制酒水。


“小酒馆”制作人和演员


当故事开演,这里便立即变身为1930年代纽约一间名为“阿波罗尼亚”的小酒吧。酒吧中的歌舞演员理查德与奥斯卡正准备最后一场告别演出,黑手党成员史蒂夫却突然闯入,胁迫二人立刻表演黑手党教父的自传剧目……


不过,要想买到票,还需要点运气。这部目前沪上最热门的驻场音乐剧演出,自 2020年下半年开演以来几乎场场满座,每个月末放出下个月演出票都会被“秒空”。


演员李秋盟


《阿波罗尼亚》最初是诞生在韩国首尔大学路的小剧场音乐剧,与现在上海的环境式“小酒馆”不同,首演时是传统的镜框式舞台。


制作人汉坤选择引进这部作品,除了被剧本和音乐打动,更是一眼相中了它对观众的吸引力:“从没有见过一部戏能让观众那么开心,那么投入;返场的 15分钟,所有观众都会站起来跟着演员唱每一首歌!”


在上海为中文版《阿波罗尼亚》寻找到驻地后,制作团队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演出空间极为狭长,如果沿用传统的舞台和观众席设计,无法保证后排观众的观看体验。由此,主创们诞生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将整个演出空间化为舞台,让剧中的故事在观众的周围近距离发生,演员可以在观众身旁的过道上走动,或隐于角落的幕帘后换装,演到兴头还会跳上观众围坐的酒桌来一段踢踏舞……


介于台前与幕后、真实与虚幻之间,“小酒馆”比起一个舞台,更像是一个同时存在于现实与戏剧中的小世界,让人流连其中,仿佛沉入一个神奇的梦境。


制作人汉坤


《阿波罗尼亚》中有一句台词叫“看一百遍都不厌倦”,而这也真实地发生着:“小酒馆”的观众复购率极高,在第100场演出时就已经有观众观演超过50场—甚至超过了部分演员演出的场次数。


3个角色,12位演员,带来不同卡司的排列组合;再加上现场无法预知的自由度,台上台下轻松亲密的氛围,以及节日场次、特殊场次的不同策划,让“小酒馆”成为永远有惊喜和彩蛋等待发掘的宝藏地,吸引许多观众一次次回到这里。


演员曹牧之


汉坤和他的制作公司“一台好戏”还在进行着更多的尝试。今年 5月,《阿波罗尼亚》前传《桑塔露琪亚》,以及发生在酒吧环境内并结合脱口秀与音乐表演的Live Show《宇宙大明星》相继开演,在同一幢大楼中,创造着各色各样的梦境。


他们还计划将驻演小剧场音乐剧的模式辐射到更多城市。今年年底,“小酒馆”将在长沙和成都开设“分馆”,多地驻演。


《阿波罗尼亚》打动每个人的地方也许不尽相同。但制作人汉坤与演员曹牧之不约而同选择了故事最后史蒂夫的台词——“我们还有阿波罗尼亚,我们还有戏演。”


演员李磊


在这部剧首演的2020年9月,演艺行业依然受到疫情的严重影响。曹牧之说,当时他说出这句台词时,台下的观众在笑,自己却有些想要流泪。只有身处这个行业的人才最知道,那时能够登台演出有多么难,难到近乎一种奇迹。


今年3月18日,上海成为全国首个取消场馆人数限制、恢复剧场 100%售票的城市。经历过疫情的低谷,也经历过一票难求的走红,上海接纳了他们对舞台的期待,也见证了他们在剧场里的成长。


或许正是这个城市,让戏里戏外的人都相信剧中的另一句台词:“一直喝下去,我们就会坠入爱河。 


摄影:江帆 

化妆/发型:薛宁 

撰文:艾瑞 



彩虹合唱团排练室里有晚自习教室的气味。


男低声部的王欣负责训练团员们的发声,嘴巴打开,声音在口腔里形成共鸣,不要沉下去,也不能太高太扁。


“茂——”再来一次。老王抓的是基础知识点,合唱团的绝对领导者金承志既是作品的创造者,又是指挥,此时则负责给出最佳解题方案。



团员们开始整句整句合唱,老金会梳理语句的顿挫和情感的流动。指挥的耳朵都很尖,能精准挑出普通人极难分辨的音准问题。一个倚音,男声部每位团员被一个个点名单独发音,恰如老师出题,一组人排着队轮流上黑板写答案。


也有人才发出第一声就陷入长久的犹豫,顺着自习教室的比喻,那就是写了一个等号,粉笔悬在半空不敢再动。所有人都等着第二声,数秒之后,排练室响起轻笑。片刻的放松,这时候可以稍稍变换坐姿。


三小段唱词排完,团员们从大练习室里鱼贯而出,开始分声部练习。每个声部十来个人,各寻小房间一遍遍矫正细节问题。然后循环推进,直到三小时的排练正式结束。


很难想象这样的排练每周一次,全年无休地在老码头的一幢大楼里发生着。



团员们大多定居在上海,也有从杭州驱车赶来,甚至从广州飞过来。“可能普通人看起来,这样的排练强度,一年出勤70%已经很好了。但是对我们来说⋯⋯如果你缺勤了30%的排练,那可能就要退团了。”合唱团男高声部的高宁实话实说。整个团90来人,中间有去有留,保持全勤排练的有三成以上。


有一个命题曾被许多音乐圈人士和媒体反复提及:彩虹合唱团这件事,只能发生在上海。这个无从证明也无从推翻,但高宁和金承志聊起来,对这种说法也是认的。


一方面,彩虹的存在需要大城市作为背景依托,才能寻到那么多既有基本的专业水平、又热爱合唱团这一形式的人来“为爱发电”;另一方面,这座大城市又必须具有包容度,可以让这批人长年累月做一件并没有什么“收益”的事。


而金承志看得就更开:“我在这里搭了一个台,我没办法期待任何人永远都在台上。”但这座台确实在此地存在着,团员们也恰好都在。



2016年1月,彩虹合唱团因为一曲《张士超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爆红出圈。因“神曲”认识彩虹的人,会有一大部分对合唱团的认识停留在这些曲目上,说起彩虹,第一反应是“哦,就是唱那些玩笑歌的”。从金承志到团员,每个人都早已习惯,将这种误读照单全收。


神曲诞生在五角场,那是上海最有学生气息的地方。那时候的彩虹靠老金一个人撑着,找排练室,找演出机会;钱则是靠老金在五角场的大学当合唱团指挥赚来的,基友诚邀他索性到五角场一起住,冥冥之中催生了《张士超》。


金承志原本已经计划2016年出国,想将团暂时托付给友人,友人也直言恐怕没有精力来管。在没有《张士超》的世界线上,彩虹应当就是休止了。《张士超》修改了彩虹的世界线,也改变了老金的人生轨迹。


神曲之后,彩虹突然能接商务了,至少解决了生存问题。“以出圈神曲养严肃套曲”,也一度被看作是有着实惠上海味的运营方式。



今年3月,合唱团开始了套曲《星河旅馆》的巡演,预计到夏天结束;巡演的过程中,团员们一边复排金承志2018年的作品《白马村游记》,预备7月开始再巡演一轮。


金承志算得上是高产且高度自律的创作者。2016年的《泽雅集》,之后是《落霞集》《白马村游记》《稼轩长短句》,直到2019年底完成的《星河旅馆》。除开疫情的一年,完全是以每年一部套曲的频率在产出。


这些套曲之间还呈现出了惊人的差异。白马村游记里用温州话喊“皇天三界”,情绪浓烈;稼轩长短句请古汉语专家严实拟定发音,全程以宋代汉语演唱;到了星河旅馆,老金又想写些更直白的东西,曲调更柔,唱词也浅白。老金说,写星河旅馆的时候正经历一个痛苦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想要做什么;于是索性跳出原有的语境,去做了一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东西。



金承志说,自己仿佛已经过了需要旁人来喜欢的那个阶段,也并不期待身边人的爱和理解。《星河旅馆》的最后,他写,“我哭,我笑,使劲奔跑,在这被定义的世界,寻找什么。”


个体的终极是孤独的。但彩虹合唱团终究有90来个人,每周排练、每年巡演,周而复始做着“彩虹合唱团”这件事。


部分摄影:董天晔

图片提供:彩虹合唱团 

撰文:阿毛



在从2016年底就开始说脱口秀的 Norah眼里,脱口秀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经历了两个关键节点:“2012年东方卫视的《今晚80后》,开启了脱口秀这个喜剧类目被大众所接受的时代。再之后,其实《脱口秀大会》的第一季和第二季的市场反应还好,就是到第三季,真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


与线上节目这条时间线并行的,还有上海线下脱口秀市场的暗潮涌动。早在2010年左右,上海就已经有了英文的脱口秀俱乐部。只不过那时,甚至至今,说英文脱口秀的演员都不是全职,一开始以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居多,现在逐渐加入了不少喜欢这种表演形式的中国人。



“国内最早的脱口秀应该是从香港的栋笃笑逐渐传到深圳、广州,但上海这边的市场是由英文脱口秀开启的。”


包括Norah自己加入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她是英文脱口秀的观众。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能上去说几分钟的段子,从此才开始了白天上班、晚上演出的兼职脱口秀演员生活。


Norah也分析过为什么脱口秀这种喜剧形式特别适合上海这座城市。“就像懒散的爵士,可能看上去漫不经心的艺术形式,在上海更受欢迎。”与之对应的,是摇滚和相声明显贴着“北方”的标签,它们或是更激烈的情绪表达,或是结构更强的语言表达,总之都仪式感更强。而不管是爵士还是脱口秀,甚至追溯到清末民初就在上海逐渐发展起来的中国式“脱口秀”单口滑稽,这些演出都不需要酝酿特殊的情绪,适合下班后约上朋友吃顿饭再走进剧场,以轻松灵活的态度去享受放松的一晚。尤其是脱口秀,甚至可以点一杯酒边喝边看,这样的生活方式,简直是为上海这座城市量身定制的。


“追线下的观众,第一种可能是喜欢某个演员,比如觉得某个演员很好笑,或者很帅,或者有人说喜欢我,是因为我工作经验丰富。第二种就是赶时髦,脱口秀确实是过去一年当中非常时髦的一件事情,如果能买到热门演员的票,可以炫耀自己的渠道非常广,是一件很‘网红打卡’的事情。”



一位从 2018年就开始看线下演出的观众,至今还在回味当时“小而美”的场景:“最开始开放麦的票价只有2.33元,正式演出大概几十块到一百多块,基本上当天想看就能买到。”作为对比的是现在的一票难求——喜欢脱口秀的观众在呈几何级数地增长,哪怕像笑果这样的脱口秀头部公司,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在为观众创造更多机会,比如升级演出场地,增加剧场,甚至有些演出已经走出了一两百人的小剧场,走进了上千人的大剧场..但每当夜晚降临在上海,那些即将拉开大幕,开始脱口秀演出的舞台之下,依然聚满了好不容易才抢到票的观众,大家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赶来,只为忘记白天的烦恼,聚精会神地大笑一场。


图片提供:笑果文化 

采访/撰文:张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