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胡方斌接受专访
心内科的医生在给心脏病患者主刀时自己却突发心脏病，面对这“撕心”的抉择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情，江苏省靖江市人民医院大内科副主任胡方斌医生真就摊上了，他选择了坚守。7月4日，胡方斌在进行一台心脏介入急诊手术时，自己却突发重病——心脏大血管撕裂。他让护士给自己打了两针吗啡，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做完了手术。随后，胡方斌自己被紧急送到南京急救，经过鼓楼医院心胸外科12小时的手术脱离危险。坚持的背后，有医者仁心，也有更为复杂的社会背景。既是职业道德使然，又是在医患关系的大背景下不得不如此。
手机放在枕边，六点钟被叫到医院
7月4日，是胡方斌49岁的生日。作为江苏省靖江市人民医院大内科副主任，他是医院专门从广州引进的专家型人才。
天刚蒙蒙亮，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还在睡觉的胡方斌就接到医院电话，急诊收治了一名急性广泛性前壁心肌梗死的61岁病患，“需要你赶紧来做介入手术。”这台手术并非事先安排，而是临时叫胡方斌去的。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只要医院里收到心梗病人，医院就随时打电话给他。因此睡觉时手机经常是放在枕边，这次是六点多，有时可能更早，凌晨一点钟、两点钟都有。手机是24小时处于开机状态，全年365天无休。
胸部剧痛，好像整个人被撕成两半
到达医院交代完各种事情之后，6点50分左右，手术正式。实际上，并不是所有手术都是由胡方斌来操刀，但这个病人比较危重，所以由他亲自主刀。一般来说，一台介入手术大概需要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左右，胡方斌回忆说，手术一开始都很顺利，大概进行到15分钟时，他感觉到胸部剧烈的疼痛突然袭来。
“好像整个人都要给撕成两半！”当时胡方斌脸色惨白大汗淋漓，手术室的医生和护士都发现了不对劲。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凭着自己的职业判断，觉得肯定是心脏出了问题。如果从保护自我的角度出发，自己应该休息，找个替代的人选。但手术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病人的情况也非常不乐观，胡方斌咬牙忍着，“我不能离开，我的病人还在手术台上，我离开，他的生命就有危险。”
两个“惊心动魄”，在赌自己的生命
手术到了惊心动魄的时刻，自己的身体也是惊心动魄。然而胡方斌除了坚持没有选择，因为这种难度的手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医生。
尽管判断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但胡方斌觉得那个病人更危险，而自己只是感觉心脏有问题，并没有确诊。事后回想起来，胡方斌感觉当时自己也是心存侥幸。如果自己是心梗，估计可以撑三个小时再进行治疗，当时自己发病离这台手术结束估计还需要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应该可以撑下去。另外，自己也比手术台上的病人更年轻，病人61岁，自己49岁，所以应该可以坚持。
这是在赌自己的生命。
打完止疼针做完手术，自己却倒了
坚持归坚持，但疼痛难耐。胡方斌让助手和护士给自己打了两针止痛的吗啡，坚持完成了手术。当时，胡方斌并没有告诉护士自己疼痛的实情，因为害怕这样会影响手术。病人的胸闷和胸痛解除了，然而为他手术的医生，却痛到站不起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近休克，出现了晕晕沉沉的感觉。胡方斌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让护士再次给自己打了一针吗啡，然后吩咐自己的助手拖来心电图机，给自己做心电图。但无论是普通心电图还是全导心电图以及随后进行的CT都显示，胡方斌的症状不是心肌梗塞，而是主动脉夹层撕裂，并且是严重撕裂，这种病十分凶险，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胡方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刚给病人做完手术，自己却躺上手术台
作为心脏医学方面的专家，胡方斌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主动脉夹层破裂手术复杂，靖江无法做这样的手术，以往遇到这样的病例，都是尽快往南京转院，但很多患者往往在送转途中就已经死亡。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与他坚持做完这台手术有关，这15分钟的拖延让撕裂口不断延伸。当然，这个病本身也与平常的工作有关，可能是紧张、长期的压力所致。
两个小时后，胡方斌就被送到了鼓楼医院，医院为他开辟了绿色通道。入院十分钟后，他躺在了手术台上，而此时的胡方斌，身上还穿着做介入手术时的手术服。
如果当时跑了，会一辈子都不安
鼓楼医院心胸外科团队经过了整整12个小时奋战，当天夜里，终于把胡方斌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为了救病人，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这到底值不值？胡方斌直言，自己当时的选择不光是因为职业道德，同时也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敢离开。“那时候病人那么危险，如果我跑了，我的助手都跑了，要是万一这个病人出了事，怎么跟家属交代？怎么跟医院交代？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我一辈子会感觉到不安的。”胡方斌说。
曾因手术小瑕疵被殴，但仍无悔自己的选择
另外还有医患关系的因素以及社会压力，如果病人死在了手术台，这是医院和医生都无法承受的。胡方斌本人就因为手术问题而被打过。有一次给一位病人做心肌梗塞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由于情况紧急，在对病人进行电击除颤时，没有来得及在电击部位垫纱布，致使病人的胸部留下了两个浅浅的印迹。这两个浅浅的印记给胡方斌招来了拳脚。“他儿子跳起来就打我。”胡方斌说，“他揪着我的头发就开始打，把我的眼睛都打破了。”
为了避免惹麻烦，一些医院都不愿给高风险的病人做手术，医院也曾劝胡方斌不要做这样的手术，对此，胡方斌觉得这是中国的悲哀，最终真正受损失的是病人，是这个社会。
然而，当真正危险降临的时候，胡方斌还是这家二级医院最信赖的那把刀。如果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用自己的命去抵患者的命。“如果我不去抵，那猜忌事故不是更多吗？”胡方斌说。
来源/央视新闻
本期监制/许强 杨继红 主编/侯振海
编辑/王兴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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