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导演,每部新片都吵翻天
202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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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源


保罗·范霍文可能是主流电影视野中气质最奇特的导演。

 

他的票房号召力无需赘述。不论是在欧洲拍的《土耳其狂欢》《黑皮书》《她》,还是在美国拍的《机械战警》《全面回忆》《本能》,都是极具话题性的卖座大片。

 

《黑皮书》


他既熟悉商业片的叙事技巧和视听美学,又了解观众对奇观与感官场面的猎奇心理,正是这些能力让他在八十多岁时仍未过气,一直受到投资商的信任。

 

但与此同时,范霍文又是个喜欢夹带私货的恶作剧高手。他的电影无时不刻在对主流意识形态、「正确」的价值与权威形象进行嘲讽,只不过这些嘲讽有些隐晦,很容易被无心的观众错过。

 

《土耳其狂欢》


他的电影也时常在拿观众开涮,既在为你提供感官快感,又嘲讽着你对这种廉价快乐的沉溺。他很热衷于撕开人类的虚伪面纱。

 

所以,当你观看范霍文新作《圣母》时,可能需要多留心其中的那些奇怪细节:

 

《圣母》


作为一部制作精良、表演出色、配乐恢弘的年代大片,影片的特效为何在一些时候如此粗陋?

 

女主角经常在幻觉中遇到的基督形象为何如此世俗/接地气,甚至有些好笑?

 

基督拯救险些被强奸的女主的那场幻觉戏为何如此血腥,数码血浆飚到了几乎滑稽的程度?

 

这些与影片整体不太搭调的细节,也是打开《圣母》大门的钥匙。



宗教

 

《圣母》改编自历史真实事件。其剧本蓝本为美国历史学家朱迪丝·布朗的学术专著《不轨之举: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一位同性恋修女的生平》(曾在国内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从这个书名,你就能看出故事的两个重点:宗教与性。

 

《圣母》讲述了主角贝内黛塔从一介普通修女晋升为修道院长的全过程。原本受制于老院长的她,凭借一系列宗教幻觉与「神迹」的加持,得到了当地宗教领导层的承认,最终掌握了修道院甚至整个佩夏城的行政大权。

 


但贝内黛塔遭遇的那些「神迹」究竟是真的来源于神意,还是由她编造的谎言?

 

范霍文在片中保留了某种模糊性。他详尽地表现了贝内黛塔的宗教幻象,却没有言明贝内黛塔的「圣痕」(耶稣受难时在额头、双手、双脚和肋部的伤痕)是从何而来。

 


但她曾经暴露出作假的痕迹——在她额头出现伤痕的现场,玻璃碎片散落在地,贝内黛塔很可能是借助它们制造了伤口。而在故事最后她也向情人承认,她手上的伤口的确是由自己制造。

 

所以,贝内黛塔的「圣母」身份,带上了一层反讽意味——

 

她虽然笃信基督,但她更信任的,无疑是权力本身。不然她不会违背宗教信条,伪造圣迹,用谎言制造通向高层的捷径。

 


然而更有趣的是,佩夏当地的整个宗教体系虽然对贝内黛塔的证言存疑,但所有人都在配合她的演出:

 

男修道院长在这件事情中看到了商机和受到教皇关注的可能。毕竟佩夏作为弹丸之地,被罗马教廷忽视已久,「圣母」的出现,不论真假,都能引来教廷的重视和教众的朝拜捐赠。何不顺水推舟?

 


女修道院长菲丽西塔(夏洛特·兰普林饰)的行为逻辑要更复杂。她是现有秩序忠心耿耿的维护者,耗尽循规蹈矩的一生,终于爬到了修道院体系的顶层。她满口信仰、秩序和教条,却在钱上毫不含糊。


当贝内黛塔的父亲想在女儿进入修道院的入场券费用方面讨价还价时,菲丽西塔刻薄地说:「这是修道院,不是菜市场,别像个犹太人一样磨磨唧唧的!」

 

但在面对贝内黛塔的「神迹」时,她的守序思维也拗不过男院长的官威。她原本不相信贝内黛塔,然而在看到男院长决心已定时,她立刻识时务地明了:所谓「神迹」已经成为当地宗教系统主宰的一场利益游戏,任何螺钉都无法阻挡它前行。于是她顺从地将院长职位让渡给了贝内黛塔。



事实上,在整个修道院中,只有一个人坚持自己的信仰——菲丽西塔的女儿克里斯蒂娜。

 

她敢于拆穿贝内黛塔的谎言,敢于质疑后者的动机,敢于在系统面前不做退让,基于她对信仰的理解。

 

然而在她当面与贝内黛塔对质时,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就连她的母亲都不愿维护她。到最后,她面临的唯一出路,只有以死自证清白。

 


通过描绘这样的宗教系统格局,范霍文的观点明确得无以复加:

 

在这个过于世俗的腐败系统中,没有信仰的容身之地,只有权力斗争,利益平衡,和所有人在变幻时局面前的见风使舵。对于敢于坚持己见的纯粹信徒而言,在系统中混迹,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不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修女来说,她们的一生则用一句充满悔恨的遗言便能概括:「谎言!」

 


而贝内黛塔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或许正是因为她悟性过人,早早就参透了宗教系统的实质。在一个伪善而势利的系统中,像菲丽西塔那样循规蹈矩几十年,跃升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既然选择了说谎,就要把谎言编织得越大越好。


 

贝内黛塔的权力因谎言而得。有趣的是,她之所以失去权力却不是因为谎言被戳穿,而是因为性。

 

她与天真野性的见习修女巴托洛梅娅,几乎是一见钟情。她尝试用惩罚对方的方式来抑制自己的欲望与感情,却发现行不通。最后,她选择屈从于欲望,却被菲丽西塔暗中观察到,从而自掘坟墓。

 


在中世纪时期欧洲,女同性恋关系是教廷所不能接受的禁忌,借助器具进行同性性行为,更是可以直接上火刑柱的死罪。


在真实历史事件中,贝内黛塔与巴托洛梅娅并没有求助于器具。但老色鬼范霍文显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恶趣味:在他的改编中,两人将贝内黛塔自童年保存至今的圣母小雕像改造成了假阳具。

 


贝内黛塔为此遭到教廷指控,最后被推上火刑架。如果换个政治觉悟较高的导演来拍,《圣母》中的女同故事线无疑可以成为控诉社会不公与偏见的宣言。

 

但范霍文的志向显然不在于此。他乐意拆穿人际关系之下隐藏的实质,而与宗教系统的利益博弈一样,一段性关系的实质依然是权力,不论发生在异性之间,还是同性之间。

 


即便在床笫之间,贝内黛塔面对巴托洛梅娅时,依然保持着某种上级对下级、女主人对仆从的威严。而巴托洛梅娅对贝内黛塔的爱恋,则带有某种权力层面的依附感。


她渴求贝内黛塔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力、地位与名望,当贝内黛塔与她的性关系将这些事物反噬时,她也不会选择为情而死——这个穷女孩所追求的仅仅是生存。

 

范霍文的犬儒与真诚

 

《圣母》当中没有英雄。所有人都表面道貌岸然、实则见风使舵;所有人都是缺乏原则的机会主义者。或许,只有包括克里斯蒂娜在内的几位普通修女除外,但她们太弱小、太天真了,无力在范霍文塑造的这个丛林世界中成为英雄。

 

所以,在面对《圣母》时,你会发现这样一个问题——你无法将情感倾注到任何角色之上。


于是在这个崩坏世界面前,你无法参与进去,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这个身份听起来片叶不沾身,实际感受却没有那么良好。

 


而且,就像所有范霍文电影一样,你无法彻底认真地去看待它,因为在范霍文镜头下的宗教与性,都有些过于滑稽。不论是过于直白的肉身基督形象,被用作它用的圣母雕像,还是CGI质感明显的蛇与血浆,都透着一股不正经的戏谑味道。


而这不过是范霍文电影的一贯特点:他没有什么大道理要讲,也没什么严肃深刻的世界观哲学观要表达。他只想和你一起找点乐子(当然他也会在你的乐子里面再找点乐子)。认真你就输了。

 


那么,范霍文究竟有没有对待哪样东西认真过?

 

这个问题或许也有答案。他对女性身体的热爱是认真的,即便在这个男性凝视备受批评的年代,他依然热衷于让女人们或美丽或饱受残害的肉体盈满银幕。

 

他对性欲的崇拜是认真的,即便它经常被权力关系所污染,但它仍令这个生命力旺盛的83岁老头执迷不已。

 


而他对权力欲的崇拜也是认真的。这种欲望对人类来说或许与性欲一样原始。贝内黛塔虽然伪善,但她依然能引人敬佩,在全片所有人物中,只有她能完全不择手段、不畏世俗观念,全情投入对权力与成功的追逐中。

 

在贝内黛塔、《本能》的莎朗·斯通、《艳舞女郎》的伊丽莎白·伯克利,甚至《土耳其狂欢》的女主角身上,都透着这股强盛的生命意志。

 

她们是令范霍文终生既目瞪口呆又痴迷不已的欲望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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