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婚了后来的人生当然没完蛋
2021-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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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yings:

如果说 2021 年有什么特殊之处,我想有个答案可能是,

大众对婚姻的认知发生了变化。

密集的离婚新闻出现,尤其是那些甜蜜的、被奉为范本的、甚至持续多年的婚姻,都走向了分离的结局。

于是似乎出现了另一个极端:

对婚姻的悲观与恐惧。

人性不可信任,永恒的承诺不应信赖。

说实话,还未经历婚姻的我,对此也有很多困惑。

于是我和我的同事,做了件试图能解答一些困惑的事。

我们追踪了一位 34 岁女性@LAN 离婚的全过程。

为什么是她?

首先是她的身份。

如果单独拎出来一些信息,都会是网上可惜可叹的被婚姻 “PUA ”的悲情女性。但故事并非可以被如此简单粗暴地概括。

1、她是高知女性。

她能力强,情商高,独立负责一家公司。

丈夫后期不工作,只是负责从账户上划款,买法拉利,买奢侈品,甚至消费情色场所。

2、她忍受了长达 11 年的情感暴力。包括一次轻微的身体暴力。

其次是她讲述故事的特殊之处。

她全将其变成了段子,调侃前夫的刁难,调侃妈妈对她离异的贬低。

“消解一切,只有变成笑话,你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别人才能觉得不是什么。”

在这场婚姻里,她重新思考了很多议题。我认为值得所有对婚姻有困惑的人看一看——

人到中年,如何面对婚姻失败的 loser 感?一个中年离婚女性,又如何看待婚姻和爱情?

以下是@LAN 采访的自述整理





为什么离婚?

直到接到我离婚诉讼时,前夫才意识到我要离婚。

他简直几乎无法正常运作,哭泣、发疯、坐下都发抖,甚至一周瘦了 10 斤。为了挽回我,他主动提出夫妻咨询。

为了安抚他,我陪他去了。

也是通过咨询,我更认清了婚姻问题所在。

1、
婚姻里没有真实的爱,
只有虚假的爱。

咨询师问,为什么会离婚? 

前夫开始了话痨模式,历数自己的过错——

说对我极端控制。

结婚时,他强迫我删了所有非工作的通讯录,看着我删的,花了半小时检查,草稿箱、邮箱,看我有没有藏。

我根本没时间写东西,如果对着手机笑,他会问你:你在笑什么?

接着问,你为什么不工作?他不允许你在别处开心。

包括穿衣服“暴露”、拥抱他不够用力、关注他不够及时,都会引起争吵。

但是他说这么做是因为爱我,实在是太爱了!

边说边哭。
 
我在旁边只想翻白眼,终于轮到我说, 是的,

我绝对相信他此刻的感情是真挚的,但是我觉得他对我的爱却是虚假的。

和他相处这么多年 ,我从没有感觉到他爱我。 


他只是需要一个对象在那里。是谁无所谓,我甚至可以是一袋面粉。 
 
而我,作为一个独立鲜活的 human being(人),从没有感觉到被他欣赏过。相反的,他甚至十分讨厌我。

他讨厌我喜欢的电影,讨厌我去艺术馆,讨厌我和他不同的意见,讨厌我有朋友,讨厌我的家人,讨厌我的工作能力,讨厌我的说法方式……

我转向他,问他, 你能说得出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吗?
 
他不出意外地卡住了。 

然后支支吾吾翻出了十一年前追求我时的答案:
 
“嗯,因为你就是我想象中妻子的样子啊。你的长相,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22 岁时我看过很多写爱情的文章,都是说爱情就是一种感觉啊,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 34 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

这就是扯淡。
 
爱情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基于情欲和幻想的“爱情”是很容易发生的。只要配方到位,可以马上发生。
 
真实的爱,一定是基于对对方的了解和看见。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我。



2、
不好的婚姻,
不是一路冲到头快速崩坏的高铁,
而是走走停停的绿皮火车。

可能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不早离婚?

我会问过自己。

为了钱吗?

不是。家里钱后期都是我挣的,财务上可以养自己养孩子。

为了孩子吗?

也许是。

我想过忍到孩子成年,后来我查,离婚对孩子伤害最小的就是 5 岁前,越小越好,孩子没记忆。

我大女儿刚好 5 岁,再不离就晚了。


(和大女儿在一起)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为了爱吗?

不是。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要离婚,觉得自己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婚姻中,他觉得他 got everything in control(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这段婚姻是,我不爱他,他不爱任何人。

刚开始我当然是爱的,我们在美国一起打拼事业,赚点钱去吃好吃的,畅想未来。但到后面,我几乎对他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是不在乎了,除了烦。

包括他出轨。

我怀第二胎,他传染了我一个性病。

我问他,他说,回国去了公共浴室,用了不干净的浴巾,染上病菌。

我的医生告诉我,不是的,只有性交才会染上这个病菌。

我也不傻,我知道他在弄什么东西,但是我也不想去弄清楚。

我只是暗自祈祷,有一个狐狸精出来破坏我的家庭,但我没等到(笑)。就觉得原来狐狸精也不是特别敬业,也不想做这种买卖。

但我还是没下决心离。还是为了什么呢?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承认,

我是在被他霸凌。

如果承认,我就是个弱者,就是个 Loser(失败者),很痛苦,很难接受。


我很少有时间独处,前夫不让,唯一的机会,就是每天晨跑。

那天我跑到山上,偶然听到一个播客,里面说,

霸凌者是不会改变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脑袋突然嗡一下就清醒了,我必须要离开。

11 年的婚姻,你看我跟你一直说,发生了这么多糟糕的事。

但事实上,它是一点点发生的。

中间会有很多假象,让你觉得可以拯救婚姻。

但终点都是一样的,都是崩坏。



离了一次婚后,这是我知道的一些事。

1、孩子不能解决婚姻问题。

如果你没生小孩都痛苦,生完小孩只有更痛苦。

2、婚姻不保证爱情。

不要相信婚姻能够保卫你的爱情,这是不可能的。

婚姻是保护你的财产,保护自己的利益。

3、摆脱离婚的羞耻感。

我妈至今都没有对外公开我的离婚。

这场对话常常发生:

——“你离婚干什么呀。一个女人要养着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啊!”
——“如果不离婚,我一个女人除了要养两个孩子。还要养一个男人。”

4、离异女性不是在“食物链底端”。

为啥离异带孩的女性在社会认知中默认是可怜?

已然摆脱了求偶和生育焦虑的女性不应该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吗?

5、离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离婚只是手段。离开前夫,独自生活才是目的。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就要把爱的人都留在身边。”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33 岁学会滑板)


6、离婚没有毁掉谁的人生。

前夫会发短信来指责:你毁了这个家!你毁了孩子!

事实上,我认为是拯救了很多我在乎的人的生活。


7、保持独立。经济和精神。

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成为工作狂?

因为我感觉只有在我对他人提供或可能提供无差别的经济价值时,

作为女性的标签才能暂时被撕下来。

8、做真实玩家,不要做 NPC 玩家。(非玩家角色)

真实玩家会成长,但是 NPC 只是不断重复自己。



一个事件的发生,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事件的意义是在我们讲述它时被赋予的。
 
我们无法决定事件怎样发生。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怎么去讲述它。
 
我的离婚故事,可以说成是一个很悲情,很狗血,很让人同情的故事。

但我希望这个故事,是里面有伤害,有温情,有弱者受辱,也有绝地反击,一个关于成长和归来的故事。

你问我现在如何看待爱情?

是的,现在,我又恋爱了。

我离婚之后太厌倦亲密关系,想好好享受单身的快乐。但我遇到了真实的爱,我开放了内心。

我的一位朋友担忧,经历这么可怕的亲密关系,你还相信别人说的话?

我知道,我也无法确定真假。

但如果从此以后,我真的不再相信人,不再爱人,

我的人生就是实实在在被毁掉了。

我生命里美好的一部分被拿掉了。

我不会让这个得逞。

所以去爱,就像是明天对你全无恶意。






今天我想讲@Lan 的故事,不是展示离婚方法论,也不是想让你对婚姻更悲观。


我觉得应该是——

对婚姻更客观,和更祛魅。

进入婚姻,就像在高速上驾驶一辆汽车。

试问一下,有多少人真正懂得婚姻这辆车的行驶规则?懂得如何给彼此系安全带?懂得在酿成大祸前紧急踩刹车?

我们很多时候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进入了婚姻。

这件事远比离婚本身,更值得让人深思。





采访:拂晓星 丁丁
素材:王雪琴
责编:丁丁

感谢豆瓣用户@Sylvialee007

 晚祷时刻: 

“在这浩瀚星河你是什么?
在她温柔眼眸的你是什么?”
这两句歌词,
是离婚后,我反反复复问自己的问题。
——@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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