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r:从身无分文到Parklife爆红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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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Parklife》这张专辑第一次在NME的报道中出现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准备重回那个年代,找几个当时的见证者,探寻一下Blur引领英伦摇滚潮流的秘诀。



译:笑匠

编:欢乐

这简直是老父亲般的创作,一些人这样讲,甚至可以说预示了后来乐队的奇迹,而这确实是Blur能做到的。


看似如此自然的历史事件却在当时的欧美乐坛卷起了一场躁动不安的风暴,夹杂着人们敏感且狂躁的情绪。


但这确实是Blur成员深思熟虑后的产物,毕竟那听起来慵懒散漫的第一张专辑《Leisure》似乎在发行之初就过时了(NME在当时也没有给它太多正面的评价)。


《Leisure》专辑封面


首张专辑的失败让他们背了足有60000英镑的债,因此他们不得不通过不断地巡演和录音来填补这些经济缺失,这将是漫长的。


本来指望着第二张专辑《Modern Life Is Rubbish》能来个逆风翻盘,可除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好评以外,什么也没给他们带来,销量更是惨淡。


《Modern Life Is Rubbish》专辑封面


“我们没有因此而垂头丧气。”吉他手格雷厄姆·考克森这样对我们说。“我相信世界上余下的那一群人还是有脑子的,我们只是先暖暖场而已。”


即使乐队成员并不想整天为了巡演和录音四处奔波,但就算为了他们的事业聚集新的活力,他们必须这样做不可,不然就会饿死。

 


“他们必须每天来工作室不然他们真的会饿死。”史蒂芬·斯特里特说。


这位前史密斯乐队制作人曾经帮助Blur重新定义了《Modern Life Is Rubbish》的曲风,并参与了他们下一张专辑demo的录制。


“当时他们几个人一日三餐都在录音室里解决,每人每日的津贴也就只够他们吃饭的了。”


The smiths


经考克森证实道:“安迪·罗斯(Food Records老板)每晚给我买一杯啤酒和一包薯片,我是真的身无分文。”


“我们都有种心照不宣的直觉:就是要开始干活了”

— 史蒂芬·斯特里特,《Parklife》制作人


对于罗斯来说,《Modern Life...》那平庸的成绩和音乐媒体含含糊糊的评价简直是耻辱,这让乐队和唱片公司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不仅对Blur还是我的唱片公司来说那都是糟糕透顶的一段时间。”罗斯承认,“不过幸运的是,Food唱片的主公司EMI承诺要买下这个厂牌,这着实为第三张专辑开了绿灯。”


“显然继续进行所谓的商演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都有种心照不宣的直觉:就是要开始干活了。”罗斯说。“但我们是很自信的,我们都有种感觉就是这事能成。”


戴蒙·亚邦,1994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1993年的后半年,甚至因为他们找来的一帮伙伴而变得更加强烈。的确,他们为了重振英国独立摇滚的雄风而做出了一些改变,比如加入更多的英伦腔和一些微妙却又别有特色的黑色幽默。


“刚开始我感觉我们根本没朋友,没同伙。”考克森说,“直到我看到Pulp(英伦摇滚大团)的现场演出。这帮人就是这么做的,有点古怪,但你能看到更多的是传统的英国文化在他们身上的体现和不失流行的睿智。”

 

Pulp


A&R唱片的老板麦克·史密斯在乐队准备要发行这张专辑的时候跟他们混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很铁的朋友,他也一直见证着Blur的潮起潮落。


“他们随后紧跟潮流在雷丁音乐节上露面,那是93年的8月,你可以看到一帮穿着西装和靴子的孩子似乎都非常投入,我觉得他们这是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史密斯说。


“就在93、94年,所有的乐队都在那段时间毫不吝啬的展现了他们的自信和才华,这太不可思议了。”

— 麦克·史密斯,A&R


“许多音乐媒体也开始变得对这支乐队很感冒。”安迪·罗斯回忆道。


“好些人都是只为了看Blur才去的,场地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多当时在那的记者回忆道‘当时是真他娘的疯狂,我们都玩虚脱了’。媒体都争相报道有关乐队的一切信息,生怕落了点什么,大家也开始对乐队随后的作品更加尊重。”



“几乎是同一时间,更多的乐队开始涌现出了,像是受到什么应召。”史密斯回忆说。


“像是Elastica、Menswear、Pulp这些乐队都开始频繁抛头露面,我记得我曾经在93年的秋天看到过Oasis,我的天,然后就是Supergrass,一颗巨耀眼的新星。所有的乐队在那段时间都毫不吝啬的展现了他们的自信和才华,这太不可思议了。”


Blur在东京,1994,

左至右:亚历克斯·詹姆斯、格雷厄姆·考克森、戴蒙·亚邦、戴夫·罗恩特里


与此同时,在史蒂芬·斯特里特的帮助下,随着一首首新歌在富勒姆的“红色之家”录音室的孵化,Blur的视野开始投向更广大的市场。


新歌的素材取自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以一种特殊的演奏方法加之与旋转眩晕的音效,从极具动画讽刺意味的《Bank Holiday》到有浓郁郊区田野气息的《Tracy Jack》都有所体现。


更不用说从中学开始就是好基友的戴蒙和格雷厄姆给乐队添上了极具传奇色彩的和谐,这同样是抓人眼球的。如果说《Modern Life...》是一张吉他录音专辑,那么这就是一个令人遐想、古怪的管弦乐队。



斯特里特对音效的热爱为这个尚处于萌芽状态的世界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帮助唤起了他们这一代英国人迷幻的电视主题曲、诱人的、人造的集市广告歌、交通新闻、少年犯、未成年人饮酒以及鸭塘怪人。


“很多都是怀旧,是关于我们青春的,”考克森说。“我们觉得很舒服,把所有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就像用声音制作周日午餐。”


“《Parklife》中的很多都是怀旧,是关于我们青春的。我们觉得很舒服,把所有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就像用声音制作周日午餐。”

— 格雷厄姆·考克森,Blur吉他手


专辑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主打歌,歌词灵感来自于达蒙在肯辛顿教堂街公寓附近的公园散步。但一段时间后,它在录制过程中受到了一些质疑。


《Parklife》


斯特里特说:“这可能是最让人痛苦的音轨。”“当我们第一次录制的时候,鼓声和其他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只是听起来有点平淡,而此时达蒙还在为人声做旁白。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就是没法让自己去做。它甚至可能无法打破记录。”


但就在他们绞尽脑汁录制另一张母带时,突然出现的灵感让上一首曲子复活了。

 


“我们找过菲尔·丹尼尔斯,请他为专辑里的乐器演绎一首名为《The Debt Collector》的诗,这首诗讲的是一个非常恶劣的法警角色,菲尔·丹尼尔斯要朗诵这首诗。但达蒙还没想好歌词,所以我们开了个乐队会议,我们说,反正菲尔也被邀请了,我们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公园生活》这首歌呢? 他来后,我们变得很兴奋,那时候我们放了更多的音效,狗叫,打碎玻璃,玩得很开心,戴夫回来后做了一个更放松的鼓。然后,它从排队等待收录专辑的最后一名变成了最前面的一名。”


戴蒙·亚邦和《Parklife》的人声演员菲尔·丹尼尔斯在NME的颁奖礼上,1994


斯特里特认为,这首歌最初孕育的部分问题在于,唱片公司听过试听版,并将《Parklife》列为潜在单曲,因此他们感到压力,必须把它做好。


Food唱片提前审批歌曲的政策始于初版录制的小样的始末使乐队成员感到沮丧 (合作伙伴安迪·罗斯和戴夫·巴尔夫在专辑的录制过程中撕破了脸而后者卖掉了他的股份然后回到了乡下房子的房子里) ,即使是在这样严苛的情况下达蒙却得到了灵感写出了《For Tomorrow》。

考虑到这一政策,当乐队和制作人在没有得到唱片公司事先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在录音室创作新歌时,他们感到很不安。



“达蒙用他的鼓机给我演奏了他在家里做的一首歌的小样,副歌部分使我立马上头。” 斯特里特说。


“我当时告诉他,这太厉害了,我们应该赶紧把它的全貌做出来,我们做一个迪斯科唱片,用120bpm的速度录制,就这么搞!”


我们随后把贝斯、合成器和鼓都加了进去,亚历克斯做出了他的贝斯音轨,格雷厄姆做出了他的吉他音轨,最后这首歌听起来太像Blur了,我们都非常激动。



这首歌就是《Girls & Boys》,安迪·罗斯于是有机会听到它。

 

“第二天罗斯就问我关于现在的情况。”斯特里特说。“我说已经录完了,叫《Girls & Boys》。”

“电话那头稍微停了一下,然后他说,‘斯蒂芬,你知道你没有被授权录这首歌……’我说,‘你会喜欢的’,谢天谢地,我是对的。”

 

可以说,这是第一首证明这支乐队可以做出任何类型音乐,并仍保有自己的声音印记的歌曲。

 


“这有点像我在和史密斯乐队工作的时候,”斯特里特说。“这两支乐队都有一种自信,你甚至觉得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论什么风格,它最终都会整合在一起,听起来仍然像一张合适的专辑。”


《Girls & Boys》也通过将乐队中两种关键的创造力并置而发挥了作用。

 


“我是一个有点艺术攻击性的人,有点霸道,”格雷厄姆说。


“而亚历克斯则是一个十足的厚脸皮。他实际上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贝斯手,但当我听到蒙蒂叔叔 (来自《我与长指甲》) 说“他是如此的淡紫色”时,我想起了那些年的亚历克斯。但那种紧张感、性格上的冲突,以及以某种节奏的混合,对我还是有帮助的。”



“这让我产生了他们会是怎样的公众形象的构想。” 安迪·罗斯说。“他们是一支神奇的乐队,总是制造先一些噪音然后把它们变成一首绝妙流行歌曲。”


“Blur是一支神奇的乐队,总是制造先一些噪音然后把它们变成一首绝妙流行歌曲。”

— 安迪·罗斯,Food唱片老板



有了《Girls & Boys》,乐队确信他们手中有了一首绝对会流行的歌曲,他们不是唯一的。


麦克·史密斯还记得当时他和达蒙在伦敦开车兜风,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这首歌,后来在亚历克斯·詹姆斯位于考芬园的新公寓里跳舞,亚历克斯把新收到的这首歌的12英寸版本放进了唱片机,声音大到飞出了窗外,他决心让全世界都听到这首歌。


他的愿望很快便实现了,这张专辑不仅在排行榜的前五名中领先,而且还重复了《For Tomorrow》的伎俩。 



假设他们知道《Modern Life…》的主打歌并没有那么抓人耳朵的话,他们肯定会仔细考虑重新选一首,而现在他们有了《Girls and Boys》这样一首有望冲击榜首的歌,即使是《Parklife》也无可比拟,虽然它有着让人想吸的迷人的伦敦口音,而且比起《Modern Life…》的最后一支充满自嘲意味的《Sunday Sunday》有了显著的进步。


《Girls and Boys》毫无疑问是这张专辑精彩的开场。


迈克·史密斯说:“整首曲子从充满电子舞曲风格的开场直接过渡到一种很有棱角的后朋克风格的声音,最后把我们带入到一个世纪终结的那种氛围里,这是一种令人惊叹的三重重击,好像在告诉你做好准备宝贝儿,专辑要开始了。”



“人们倾向于关注歌曲的歌词部分,这在当时也是非常独特的,”史密斯说,“但他们也那张专辑中达到了旋律的顶峰。”


达蒙把他新获得的歌谣天赋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令人疲惫、朦胧的宿醉小插曲《Badhead》,弥漫着法式浪漫的赞歌《To the End》,和歌词中出现了船只、出租车、小岛和码头的把人拖入迷幻漩涡的《This Is A Low》。

 


不仅如此,其中有西德·巴雷特风格的带有迷幻色彩的《Far Out》,大键琴主导的《Clover Over Dover》,还有用合成器制作的强强组合充满复古未来色彩的流行歌曲《London Lovers》和《Trouble In The Message Centre》。


更不用说技艺娴熟的《The Debt Collector》和《Lot 105》。而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被曾经那些讽刺英伦摇滚是属于底层阶级的过度简化产物的修正主义者们所忽视了。


Blur celebrate at the now-defunct Walthamstow Dog Track, London, 1994


从这个意义上说,《Parklife》是自身成功的牺牲品,而这支乐队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一场即将开始的竞争。就在《Parklife》发布的同时,一群名为Oasis的曼彻斯特痞子们也在发布他们的首张单曲《Supersonic》。



几周后,当他们来到伦敦时,他们很想看看在卡姆登 (Camden) 的英国流行音乐总部 (Britpop HQ)。


在那里,他们发现格雷厄姆·考克森正在喝着啤酒,举止谨慎。有传言说,当他去洗手间时,其中一个绿洲成员在他旁边小便,还喷了他的鞋子。


“Liam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像《荒野大镖客》中的枪手——他会先‘拔枪’吗?还是会和平相处?”


— 格雷厄姆·考克森,Blur吉他手


“我不记得了,”他说,“但那还是很严重的。我不得不为我的沙漠靴买一个麂皮刷,这将会花我很多钱。但我记得我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打交道。利亚姆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像一名持枪歹徒手中握着一把美元——他会去挑衅吗? 他是和善的么?他太难搞懂了,我太难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回应他么? 哦,是的,那然后呢? 我只是在喝我的啤酒,伙计! 我该开个玩笑吗? 如果我很了解他,我可能会觉得他就是一个很幽默的人。”


Oasis


“我挺喜欢他们的一些东西的——例如听起来很厚的吉他摇滚《Supersonic》,节奏让你禁不住摇摆,但在这一点上他们是Oasis,我们是Blur,这就是我们职业生涯的开始,我们都是25岁左右的一群争强好胜的人,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Blur in Holland, 1994 (Paul Bergen/Redferns)


但当我们回顾《Parklife》作为英伦摇滚的一大飞跃在90年代中期一直盘踞在排行榜前列的那个年代,令人有些沮丧的是,一些更具创新意味,无ZF主义和风格怪异的音乐似乎都被淹没了,特别是跟那些听起来朗朗上口的音乐比起来相形见绌。

 

考克森说:“经常有吉他手来找他,说他的粗糙的不加修饰的按弦方法经常给他们带来灵感,他们还觉得《Parklife》开创了一种不同的歌曲创作形式。”



“从歌词上你可以看出正是那种在厨房水池里洗碗时惬意的略带一点顽皮的生活态度造就了英伦摇滚。写好歌词的关键不是用你都读不懂啥意思的辞藻堆砌而成,重点是你想讲的是不是个好故事——具体可从《Arnold Layne》、《Eleanor Rigby》和《She’s Leaving Home》这几首歌中借鉴。”

 


他还认为,与某些著名的同时代人不同,他们的灵感来自于一些文化前辈的折衷主义。


“绿洲乐队没有从披头士那里学到的是,你可以学任何东西——R 'n 'B、布鲁斯、音乐厅音乐、民谣、古典音乐,甚至一点点的垃圾摇滚——你可以从披头士那里得到大量的启迪,而不仅仅是大量的和弦和歌曲本身。”

 


尽管如此,在《Parklife》发行之后的一年里,Blur和Oasis的成功所带来的诱人吸引力,某种程度上使他们变为取悦大众的产物(考克森承认:“我们最终都只完成了低于标准的工作。”),即使他们后来又转型回到了非主流的音乐类型。


但是对于迈克·史密斯来说,他的工作就是跟踪英国音乐的发展趋势,现在我们看到的英伦流行音乐中有一种类型比其他任何一种都要多——一种在不知不觉中开创的Parklife风格的音乐,拿《To The End》和《This Is A Low》为例。

 


“有趣的是,英国流行音乐经久不衰的遗产不是艺术学校对Elastica、Blur或Pulp乐队的模仿,而是有更多像绿洲的《Live Forever》、《Wonderwall》和神韵乐队的《Drugs doesn’t Work》的摇滚民谣。你可以看到从酷玩乐队到詹姆斯·贝和乔治·以斯拉英伦摇滚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而遗憾的是,我几乎没有看到有哪些当代艺术家像Blur这样的左派有如此庞大的创作量的。”


讲道理,没有理由会这样。可能他们只需要像Blur一样愤怒和身无分文,这样才能保持饥饿吧。



references:

https://www.nme.com/features/blurs-parklife-25-anniversary-24796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