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陆了老爸的微信，10分钟后，两个最爱我的男人的心思浮出水面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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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猪小浅（ID：zhuxiaoqian0214）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是我爸。怕吵到徐敬海，我摸黑到客厅去。他说，小喜呀，我今天晚上吃了一大碗面。肉臊子做得可好了。早晨吃了包子，也不错……我当然知道他吃的什么，每天晚上我和老公还有孩子都会去他那儿吃饭，陪他说话。我轻手轻脚地回卧室，徐敬海还是被吵醒了。他说，是爸爸吧，他怎么样？他说，爸坏起来可横了，乱砸东西。好起来，又和正常人似的，说他有一个抱来的闺女，可孝顺了。漫漫人生，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我这个抱来的女儿，他永远都记得。奶奶两个孩子，姑姑和我爸。我爸是遗腹子。他还没出生，爷爷就过世了。姑姑很早许配了人家。我爸生下来腿有残疾，走路一跛一跛的，不利索。以前在铁路上做扳道工。工作辛苦，又挣不到钱。相亲，没有姑娘想嫁给他。那是1994年，我奶奶想着，没有老婆总要有个孩子吧。于是联系到一户人家。我爸去医院抱的我。据说，要我的不止一家。他起得早，先到一步。别人来的时候，我爸已经把我抱在怀里了。小小的一只，不哭也不闹。我爸叫了我一声，嘿，小东西。我就睁开了眼，透亮的眼睛，含着水汪汪的蓝。我从小就抵抗力差。尽管我爸倾尽所能地抚养我，我依然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他本身就是临时工，假请得多了，单位就不用他了。我们家的日子就更艰辛了。别人都说他自讨苦吃。又是女儿，又不是亲生的。付出这么多代价，图啥呢？可我爸才不听。他说，小孩子不是谁生是谁的，谁养才是谁的。懂什么！那时候，我爸在建筑队打工，一天能赚30块。终于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了。我奶奶当然想他有个家。她和我爸商量，你把小喜给我带，你结婚去不就行了。那天他蹲在院子里，抽了一整盒烟。最后他抱起我说，不结了！不要我闺女，我还不要她呢！我爸说，他这辈子身边已经有两个女人了。一个奶奶，一个我。够了。他努力赚钱，让奶奶安心养老，让我好好长大，挺好的。那时候，我爸工作的工地管一顿午饭。但凡有鸡蛋，或者是肉包子，他都会包好，带回来给我和奶奶。他总说，小喜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上学嫁人都需要钱，我得早点儿准备。现在的人会觉得，方便面是没有营养的食物。可那时候，一碗三包调料的红烧牛肉面是很珍贵的。班里所有的同学都羡慕我能天天吃得这么好。不过，可能是体质问题吧。我怎么吃也不会胖，依然像根豆芽菜。我爸对自己极度吝啬，连根冰棍都舍不得吃，但他在我身上，什么都舍得。几百块的中药，开多少，买多少。应该是小学二年级那年吧，大年三十的夜晚，我又病了，发了高烧。他把我背在身上，外面再裹上军大衣，就那样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十几公里。我说的实话。有爸爸的体温护卫着我，就算身在冰天雪地的夜晚，我只感到绵长的温暖，没有寒冷。毕竟已经是2006年，再不是一碗火腿蛋方便面就可以秀优越感的时代。特别是到县城里读书，家庭带来的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这是许多成年人都无法跳脱的心理困局，对于青春期的我来说，更难。我变得敏感起来，害怕别人的同情，也害怕异样的目光。人可以不富有，不出众，不优秀，但至少要普通，像你身边的人一样普通。自尊因为内心的自卑而变得过分强悍，害怕同学知道我家的情况，不敢交朋友。填表的时候，母亲一栏，我总是写本家婶子的名字。可初二的时候，还是被我同村的同学发现了。他拿着我的表格，到处宣扬，说我是没妈的孩子，爸爸还是残疾人。我爸急坏了，问我怎么了。我对他发了脾气。我说，你自己都养不活，抱我回来干嘛！让我丢人现眼的吗？我奶走过来，戳我的脑袋。她说，你呦，讲这话没有良心了。其实看到爸爸的眼泪，我就后悔了。只是年少的叛逆，堵着我的嘴。我不想做个没有良心的女儿，上学前，我必须给我爸道个歉。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关心地问，怎么起这么早啊？早饭马上就好了啊。他揉我的头发，说，傻丫头，父女还能有隔夜仇啊？翻篇了。但有些东西埋在了我心里，许多年都无法抹除。那就是，怕穷。我觉得那是虚伪的，他们模糊了安于平淡与安于贫穷的界线。其实我成绩很好，也梦想过考上大学，享受多彩的青春。但那一年，爸爸都50岁了。工地已经不用他了。年纪大，腿又不好。老板们都怕出事担责任。看着他给别人捡碎玻璃片，割得满手是伤，我不忍心再让他苦下去。而我奶奶呢，75岁了。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至少还要七八年。到时候，她就80多岁了，还会留给我多少时间去孝顺她？生活优渥的人不会明白，贫穷有时候是一种慢性伤害。无论对于健康，心理，还是人生。我见过同学的家长，一点点小毛病都要去三甲医院做检查。一个女孩子，干装箱搬卸的活儿。一个月800块，每一分都是辛苦钱。我爸唯一的嗜好就是喝点儿酒。可他从来不喝贵的，只买小卖店里最便宜的。他听说这酒一瓶318元，手一抖。他一边教育我不要乱花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那瓶酒，我爸放在家里好久好久都舍不得打开。家里来人了，他就会拿出来展示一番，说，看，我闺女给我买的。我用自己挣来的钱，给奶奶和爸爸买衣服，买吃的，买生活用品。买他们曾经不敢买的东西。冬天来了，我的手开始吃苦头了。因为长期在外面搬运，长了冻疮，严重得裂出一道道血口子。在家养手的时候，我爸水也不让我碰，每天给我擦药膏。我爸看着我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是我没本事，害了你。当初就不应该抱你回来。他说，你不知道，那天我遇到以前要抱你走的那对夫妻了。他们后来抱了另一个女孩，人家现在还念书呢。再看你，跟着我，学都上不了。我提高了嗓门说，根本不是！我现在很幸福！你和奶奶对我这么好。再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炉子的温暖，和煦地包裹着我们，像是一生不会散去的热。不过，我嘴巴上说着读不读书无所谓，可心里还是有遗憾的。我手好了之后，一直干些服务员的工作。先是在县城，后来到了枣庄。在咖啡厅做了一段时间，又去了一家茶社。对于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差，结果因为学历被刷下来。人家说，看你小姑娘挺机灵的，怎么连高中文凭也没有呢？后来，我在茶社里遇见了徐敬海。他比我大两岁，是那种很老实的男孩子。打牌都不会。他朋友带他去茶社，他只会看，不会玩。无聊了，就和我聊天。他家里条件比我好多了。爸爸开驾校，妈妈负责养殖场。只是，他有个弟弟，父母偏爱小的那一个。某种意义上，我们互相羡慕着。我羡慕他有一个富足平顺的童年与青春，而他羡慕我有无限疼爱我的爸爸和奶奶。奶奶忽然病倒了，肺衰竭，特别厉害。我爸给我打了电话。我连夜赶回去，奶奶躺在病床上，已经不能动了。瘦瘦小小的，像一根快要燃尽的灯芯。那时她已经迈过了80岁，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已脆弱不堪。医生说只能保守治疗。奶奶她微睁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千言万语都凝在了目光里。邻居们都劝我，赶紧找个对象结婚，别让奶奶带着遗憾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好。徐敬海家里倒是想他早点儿结婚的，于是我们把婚礼订在了第二年的10月。等到我快结婚的时候，奶奶已经能自己吃饭，下地走路了。可她，只是看着我穿了红嫁衣，风风光光嫁出门。看着我怀孕，看着我生下她的曾外孙。她握着我的手，絮絮不止。我贴在她的唇边，安静地听。她说，我还不想死啊，还想看你的娃下地走路。多好的大胖小子，奶奶好喜欢。说心里话，曾经看着读大学的同龄人，我后悔过，后悔放弃了求学之路。现在至少，奶奶穿过我买给她的新衣，吃过我买给她的美味。他有时会喝醉，劝也不太听。毕竟喝了这么多年。更多的时候，喜欢给我打电话，说他种菜了，说他养鸡了……我怕他孤单，想他搬来我这里。可他怎么也不肯。我爸说，自己一个人更舒服，活得自由自在。徐敬海不忙的时候，也会陪着我。我爸和徐敬海凑在一起，我才发现他们两个还蛮像的。老实，温柔，行动多过言语。周末，大雨，我载着徐敬海和儿子回家看我爸的路上，出了车祸。我腿上3处骨折，徐敬海一处，我儿子脑后骨折。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吓得全身颤抖，停不下来。可是到了医院，镇定了情绪给我爸电话，告诉他有急事，先不回去了。他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对，左思右想，第二天给我公公打了电话。他不肯走，一定要陪护。他心疼地拉着我的手说，小喜啊，你可吓死爸爸了。多大的事都要告诉我，怎么能瞒着我呢？我爸在病房里，陪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我让他回家休息。他呆呆地看着我，突然说，小喜，你怎么弄的呀？当时，这个细节我没放在心上，只觉老年人记不住事也算正常。2016年，我和徐敬海出院之后，想自己开个公司，接消防路政的交通工程。什么红绿灯了，标线标志牌了，护栏了，以及楼盘消防。年底，我爸才知道我们筹备公司。他说，闺女，需要资金不？爸爸给你攒了不少呢。那天，他从米缸底下摸出一个大红色的布包，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纸币。有五十，一百的，也有十块，二十的。我爸笑着说，这是给你攒的，我留着干啥呀？我就等着这一天呢，你要干点儿什么大事，爸爸能帮上你一把。2018年，经济条件好起来。我劝我爸来枣庄和我们一起住。可我爸不答应，他说他愿意在家，自由，还能给我们种有机菜。让我们有时间，回去拿。可那时候，最没有的，就是时间。我和徐敬海一边跑业务，一边带孩子。再也不能每周回去看我爸了。爸爸只能一遍一遍地给我打电话，从满怀希望，到满心失望。他又跛，又穷，很怕别人嫌弃，很怕给我丢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走出了心理自卑的困局，可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新年后的第六天，我爸在老家晕倒了，送到县里的医院救回来，人变得迟钝了。邻居通知了我。我慌了，拉着我爸去青岛的大医院做检查。阿尔茨海默症，加脑梗死。他的大脑仿佛被清空了一般，只认识我。可是专家说，没有希望了。酒喝得太多了，已经不可逆了。我的天一下塌了。我把我爸接到了我身边，他再没能力反对了。我和徐敬海每天要上班，没法时刻陪着我爸。加上房子小，没法让保姆住家里。于是我在家旁边租了个房子，请了小唐和他老婆一起照顾我爸。我们一家三口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加上房租，一个月的费用是8000元。心里有过担心，怕徐敬海反对。毕竟，不是一次性的费用，而是长期付出。但徐敬海没有细问就答应了。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狂躁，到处砸东西，只有见到我，才会安静下来。2021年的时候，他的下肢已经不太能动了，只能躺着。 他的睡眠变得不规律，常常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吃了什么。而我从不敢静音。即便会吵醒全家，因为我怕漏掉他任何一个电话。小唐打电话说我爸拉肚子了，还老是流泪。我心里有些慌，带着徐敬海和儿子赶过去。那时候，我爸已经说不出话了。我安慰他说，没事，秋天我也会拉肚子的。他看见我，躁郁的情绪平静下来，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人都是有预感的吧。预感得到时间的流逝，生命的消亡。我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我一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因为我怕一松，那点儿微微的余温也要散尽了。像他这样生长在平顺家庭的孩子，可能很难明白，什么叫相依为命。小时候，围坐在火炉旁，憧憬未来的画面，一直是我人生的寄托与信念。我这么努力地赚钱，就是想有朝一日，让爸爸奶奶住大房子，过上富足幸福的日子。我还没有机会去做一个我想象中的孙女、女儿，他们都一一离我而去。给爸爸办完丧事，收拾遗物时，我看到了我爸的旧手机。我登录了他的微信，其实他微信上不到10个人。聊天的也就我和徐敬海，内容也很少。我花了10分钟看完了他和徐敬海很久之前的聊天记录，然后掉了眼泪。有时候是我爸对徐敬海说，你对小喜多包容啊。有时候是徐敬海问我爸，小喜最喜欢吃的红烧鱼怎么做。以前和徐敬海吵架时，会觉得他不爱我，那天知道他背后的这些小心思，我确定他像我爸一样爱我。
徐敬海看到我哭了，抱着我说，乖，以后我替爸爸来爱你。我爸走后不久，我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回了趟老家。老房子里灰扑扑的，细小的微尘，在透窗而入的阳光里，轻轻飘浮。我爸的几件旧衣服，还在坑上叠着。我爬上去，想把它们收好。可忽然间，我在床边的白墙上，看见一行字，是我爸潦草的笔迹。他生怕忘掉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才会把我的名字和生日写在墙上。可是曾经藏着无数欢笑与眼泪的老屋子，空空的，再也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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