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学敏院士认为, 高血压既是一个症状, 也是一个体征。近代医家大多把本病归为中医学“眩晕”、“头痛”、“不寐”等范畴, 这主要是根据高血压病患者临床表现归类的, 这些症状的产生是因为高血压病导致脑小动脉痉挛, 继之脑动脉硬化、脑供血不足等病理改变, 所以此类临床表现只是高血压病的一部分;究其根本, 高血压病是一种血管病变, 所以中医病因病机也应立足于血脉。在对“无虚不作眩”、“无痰不作眩”、“无风不作眩”等学术观点深刻思辨和批判吸收的基础上, 结合针灸学的“气海”理论, 石学敏院士认为, “血气不和, 百病乃变化而生” (《素问·调经论》) , 且“治病之要诀, 在明白气血, 无论外感内伤, 要知初病伤人何物, ……所伤者无非气血” (《气血合脉说》) ;确立了以“活血散风, 平肝降逆”为主的治法, 创立了以人迎等为主穴的、有规范明确手法量学标准和量效关系的针刺方法。
“拯救之法, 妙用者针。观夫九针之法, 毫针最微, 七星可应, 众穴主持” (《标幽赋》) 。石老师认为, 毫针细微, 下针轻巧, 不伤气血, 具有调整阴阳、扶正祛邪、疏通经络之功, 故凡虚实、寒热之症, 皆可用毫针调理。在临床实践中, 石老师体会到, 针刺与机体的关系具有两面性, 针刺的治疗作用与人体反应性互相作用的结局;一方面, 针刺腧穴均能诱发多种程度不同的有规律的功能调节活动, 或增强防卫能力或纠正异常的功能状态, 从而促进人体抗致病性损害的斗争;另一方面, 接受针刺的人体会对针灸信息进行识别和处理。因此, 精于辨证, 明确机体的虚实状态或反应性, 辨性、辨势施针。
《素问·宝命全形论》曰:“凡刺之真, 必先治神。”石学敏院士从临床实践出发, 提出了“醒神”、“调神”的针刺治神的学术体系;认为“凡刺者, 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 使本神定而气随。神不朝而勿刺, 神已定而可施。”治神包括两方面的含义, 首先要求医者全神贯注, 聚精会神, 定神气于指端, 同时医者观察患者神态, 待患者神态安定, 心平气和, 做好了应针准备, 然后医者下针。针刺时, 医者“目无外观, 手如握虎;心无内慕, 如待贵人”。医者能达到旁若无人之境医治患者, 就是疗效好的第一步。针刺后务必得气, 石老师认为, 人的感觉与脑主神明密切相关, 所以得气与否对于治神十分重要。他认为, 针刺之“得气”即是治神而神应的一种表现, 而得气与否, 以及得气的迟速, 不仅关乎针刺的疗效, 而且也可据此判断疾病的预后。得气为神应, 神应而有效, 神旺而效速, 神弱而效迟。
人迎穴出自《灵枢·本输》, 为针刺危险穴位, 也是古今应用中争议较多的经穴之一, 文献中对人迎穴的不同论述使针灸临床工作者无所适从。如《针灸甲乙经》云:“人迎禁不可灸。刺入四分, 过深不幸杀人。”石学敏院士借助现代医学知识, 凭借自己几十年丰富的临床经验, 发现针刺人迎穴对人体血压有明显的影响。从中风病到无脉证的研究, 逐渐认识了人迎穴的腧穴特性。他认为, 针刺人迎穴不仅能够升压, 而且能够降压, 更能够改变或者重塑因内外环境变化引起的血管继发性的损伤。针对心脑血管病的主要危险因素———高血压, 石学敏院士带领其团队, 在临床中逐渐形成了以人迎穴为主, 合谷、太冲、曲池、足三里为辅的针刺降压处方, 并明确规范了处方手法量学标准。
石老师善于针药并用, 认为针灸与药物并用可为探求攻克某些难治性病证提供一种思路和方法。他强调这种并用不应被理解为针刺与药物两种作用算术式的简单相加, 应是有机和有序的, 其关键是寻求并用的内在规律, 期求达到相须或相使的目的如对中风病, 醒脑开窍针法常配合其经验方丹芪偏瘫胶囊。针对高血压病这种多基因、多水平、多因素协同作用引起的临床综合征, 逐渐形成了以针刺降压为主, 辅以天麻钩藤饮、半夏白术天麻汤、三仁汤虑烦汤剂等随症用药的针药并用格局。
《素问·上古天真论》中说:“法于阴阳, 合于术数, 食饮有节, 起居有常。”即人要顺应自然, 遵循生命顺应自然的规律, 动静适宜, 协调阴阳, 调和脏腑, 通畅经络。石学敏院士认为, 人法天地而成, 天人合一, 天地同媾, 人与自然界要达到一种自然的和谐, 否则就要生病。石学敏院士经常告诫高血压病患者及家属, 心态平和, 自我减压;食饮有节, 戒烟限酒;顺应气候, 起居有常等, 并指导其学术团队深入社区, 进行高血压病的宣讲、普查、诊治、随访, 为高血压的防治提供崭新的思维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