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推荐我看一档关于离婚的节目，这件事让我颇感吊诡。

这档节目就是如今正在热播的《再见爱人》。

在最新的第4期里，有这样的画面：三对主人公坐在新疆赛里木湖的游船上，看着岸边一对对拍婚纱照的爱侣，大声喊着“祝你们幸福” ！嘉宾杨迪打趣，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节目，怕是会敬而远之吧！

在这一刻，新人和旧人，辉映成一幅耐人寻味的画面。

这节目有一种旅行纪录片的质感。贪嗔痴、爱别离，各种纠结和痛楚，都在主人公的相处中显露，时时撕扯着灵魂。节目中的三对爱侣出现婚姻问题，都不是因为有第三者的插足，而是亲密爱人双方之间本身的拉锯。

看了不由寻思：对于追求个性解放和独立自主的现代男女来说，婚姻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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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贺和郭柯宇都是演员，郭柯宇当年曾凭借《红樱桃》一片拿到多个最佳女主的奖项。后来她和章贺一起主演《完美新娘》相识，拍完章贺就向郭柯宇求婚了，两人步入婚姻殿堂。

十年的婚姻生活，磕磕绊绊，据两个人在节目的采访环节里说，他们像生活在两条平行的轨道里，没有交集，沟通无效乃至不愿沟通。

他们甚至不承认彼此之间有过爱情。相逢时，到了适婚年龄，便结了婚。然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忍耐了十年，终于在前一年离婚。

节目之中，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最大，两人连眼神都刻意回避着对方，同框的镜头透着浓浓的尴尬。此时点评嘉宾还爆出金句，“不要高估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的忍耐力”。

节目第一期直入主题，展现矛盾重重的困境；第二期制造了一个小高潮，对于章贺和郭柯宇来说，这个环节的安排可以称作“破冰”。

在克服了恐高的障碍，通过索道下山，来到玻璃心形桥上，章贺勇敢地喊出了可能本来不愿意触及的、内心的隐痛——“希望未来十年，郭柯宇活成想要成为的自己！……”

之前的采访和相处中，看得出来两人在回避问题，但这时，他不再回避核心问题，也低头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在婚姻中，他没有让妻子过上想过的生活，活成满意的自己。这里面，暗含着对妻子的一份歉意，也有对她这些年处境和心态的理解。

此情此境，看出来郭柯宇被深深打动。在大新疆的巍峨山川中，我对这一幕的印象，就如电影里航拍镜头下那种情感升华的煽情高潮戏。

比起其他两对，这档真人秀节目对这一对有了更多的意义。其他两对在这几集里，其实都在兜兜转转、纠结于婚姻中原本的问题，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得到推进和解决。

在这之后，章贺和郭柯宇之间就不再像原来那么生涩了。

郭柯宇呈现出了一些小调皮，还会谎称和当地小伙子约会。换来章贺的一顿碎碎念。

在衣着上，郭柯宇也由一开始包裹得紧紧的状态，变得视觉上明朗起来。

两人在给画师描述对方长相时，也呈现出彼此的默契，都清楚记得对方的模样。

呈现在具体细节里的关心，经常比口头上表现出来的更动人。

他们彼此之间真的像原来所说的那样，没有爱情吗？我觉得也未必。

所谓爱情，也并不见得都是天雷勾动地火。

章贺和郭柯宇拍完电影，就觉得这女孩就是我媳妇了，然后就求婚了。这份笃定，不是喜欢，不是爱，那又是什么？

郭柯宇相对冷淡平静，可能并不足够爱他。据她后来说，当时是被爱情消耗得很疲惫了，就顺势也进入到一种相对平静的婚姻。

也许章贺内心的期待、欲求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对爱的期待，在长久的婚姻生活中一点点地被冷落。出于男人的自尊，还有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个性，婚姻中的两人不能有效沟通，就一点点地变得疏远和冷漠。

其实不管是不是章贺，婚姻生活、养育孩子这件事本身，对于郭柯宇这样演电影、当主唱的女孩子来说，都有着一种天然的落差。

她或许和昔日的自己渐行渐远，变成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自己。

然后，在婚姻里，做不好自己，自然也无法处理好一份亲密关系。因为积攒了太多的遗憾和失落，爱很容易转化成对彼此的怨恨。

“不就结个婚吗？多大点事啊？”郭这样形容自己的心态。但婚姻或许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婚姻有时候很玄学。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那些古典时期的婚姻，可能并非开始于爱情，也可能在一起平和地终老。如今有了更多的选择，却也免不了纠结的痛苦。

就像郭柯宇自己说的，有爱情又如何，没有爱情又如何？虽离了婚，但可以看出，他们间仍充满羁绊。

2

K.K.魏巍和佟晨洁是婚姻濒临危机的一对，两人接受节目的邀约，目的是借机探寻彼此问题的根源，决定是否再要维持这段婚姻。

魏巍是一名专业主持人，而佟晨洁是著名的超模。

佟晨洁在谈论关于生孩子的问题的时候，谈到自己以前的经历，我觉得还蛮触动的。

她在单亲家庭长大，有着一个破碎的童年。她的父亲离开她们母女，另组家庭，之后也不曾来关怀她。

之前章贺说，当孩子出生，他的心理就自然转变了，自然就成为一个父亲了。但我更同意佟晨洁的看法——不是每个男人在孩子出生后，就能自然成长为一个父亲，然后父爱爆棚。K.K.这样自己尚且挺不成熟的男人，大概率地更加不能够完成一夜蜕变。

我觉得佟晨洁已经是很强大了，从小有这样破碎家庭的经历，长大后经历了一次离婚，又继续勇敢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继续勇敢地追爱和相信爱。

K.K.肯定有他的优点，人活跃，善于搞气氛，又浪漫。但他看起来明显地脾气不好，像个小炸药包一样。

佟晨洁说他随时会情绪失控，他自己也承认这个毛病。他有路怒症，车堵起来能撂下车就走。节目里佟晨洁开车开错路，他就毫无征兆地一脸青黑。

还有在第三期中，另一位女嘉宾朱雅琼默不作声跑去另一桌，K.K.对王秋雨说：“老王，我有点同情你。”直接表达对女嘉宾不友好的态度，不圆场，丝毫不给面子。

不过在那么多摄影机摆面前，他倒也不屑于去装，直率又任性，不是圆滑世故的端水大师。

这是个小插曲，之后饭桌上，和佟晨洁聊到做饭的问题，他说：“我让你做饭，是让你感觉被需要。”

然后遭到了所有人的逼视，K.K.直接发脾气走人。

站在他的角度，可能K.K.也有自己的委屈。吃饭可以叫外卖，也可以出去吃，但是平时夫妻两个忙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选择自己做饭的方式。然后佟晨洁来做，K.K.安享着被照顾，发个朋友圈秀秀老婆做饭什么的，两人习惯于这样的相处方式，平时佟或许也没有什么怨言。

可即便佟晨洁在生活中更习惯于扮演照顾者的角色，KK.也不应该这样表达，似乎做饭是他赐予她的机会一样。

观察室里的嘉宾胡彦斌举了他和母亲的例子，我也想起自己的经历。我和父母的相处方式，也是他们做饭，我负责吃。每到节日的时候，他们都会很盼着我回去。然后我回老家了，他们就忙碌着。在节日赶一趟有时也很累，但如果我表达“我好不容易回来是给你们伺候我的机会，要不然，我自己怎么不能吃饱”这样的意思，那就很混蛋了。

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是伤人，彼此间的爱意无存。

他们这对夫妻矛盾的焦点是关于生孩子的问题。但不难看出，孩子其实并不是他们间的核心问题。

K.K.在第二期中说，自己一个东北人在上海总是有漂泊无根的感觉，所以经常在酒局上寻安慰。他需要一个孩子，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可这明显是一个安全感和归属感的问题，并不是生一个孩子所能解决。生孩子需要相应的责任感和付出，可他连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好，还想着让孩子来帮他解决自己的问题。

也难怪佟晨洁总叫他“这个宝宝”。

她是一个事业成功、律己极严的女人，作为模特，在旅行中艰难的条件下，也始终不忘塑身。

可她再强大，生养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所能负担的。如今她尚可以用自己的包容和能干，来维持一个小家庭的脆弱平衡，但当孩子出生，生活就极有可能会失控。

生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极大的付出。当她从照顾者变为被照顾者时，她的伴侣也能随之转变吗？

K.K.甚至连一句温暖的口头承诺都没有给她。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想：这个孩子的出生，能带给他什么。

虽然我不想挑起性别对立话题，不想用类似“中国男人配不上中国女人”这样的话来发表感慨。但在这一对中，确实让人看到的是女方更成熟、包容，而男方更幼稚、放纵。

3

王秋雨和朱雅琼这一对，正处于离婚冷静期。王秋雨是一位编剧，成天被工作支配着，即便在旅途中还要掏出个电脑来写剧本。而朱雅琼曾参加过超级女声，得到一众评委的认可，她最爱唱歌。

在第4期中，王秋雨说不爱听朱雅琼唱歌，她直接情绪崩溃炸了毛。

这期节目主要的冲突就是在这两位间发生的。

他们的拉锯战从一大早就开始了。朱雅琼先是一个人离开大家的餐桌，早餐后独自消失，之后又抛开王秋雨，和另一位男士一同骑马离开。

老王大概也积攒了一天的不满意，到了晚上的餐桌上，开始报复，和朱雅琼互飙起了狠话。

王秋雨年纪比朱雅琼大十岁，这一对像大叔与萝莉，表面上，是朱雅琼主动要求离婚，实际上，离婚和她各种举动一样，都像是对老王的一种宣战和挑衅。

她总是说，自己享受音乐、自己爽就好。但她在婚姻中没有做到的，恰恰是没有独立自主的自信。

这也不能全怪她。在她选择的这段亲密关系中，她总是不被另一方认可、欣赏和鼓励。

他们的婚姻里，一方总是标榜高高在上的成熟，另一方总被指责幼稚。

王秋雨不懂浪漫、不解风情，漠视情感关系中一切仪式化的行为。他的不接地气、不合时宜，让人大呼奇葩。

没有婚纱、没有婚戒、没有婚礼，我觉得这也并非不能接受。但关键是对方心里是否真正有爱，有没有适时地表达爱。

如果时时处处都不表达，真爱也会蒙尘。更何况，老王内心有没有对另一半的爱，谁也不知道。

说他爱无能吧，他对儿子的爱又表现得特别强烈和明显。

但看到有人说老王对朱雅琼pua，我并不完全同意。我觉得他俩都有各自的问题，彼此在节目中一次次的拉锯战，近乎亲密关系中的权力斗争，互相伤害、对抗着，让人看着着实心累。

写作《亲密关系》的克里斯托弗·孟曾说，两个人的冲突也未必就是坏事。

从人性上来说，我们倾向于保护自我最脆弱的部分，批评、责怪是人类防御机制的关键要素，指责别人不愿意改变，能够简单地利用道德批判，将自己提升到一个高于他人的位置，也使我们摆脱自身的不安。

而当亲密关系中冲突发生的时候，要突破这个保护机制，并正视我们的感觉，才能发现自己的心灵最惊人的秘密。

老王和朱雅琼不知道能否看到这一点，在剩下的节目里，不再原地兜兜转转。

即便要分开，该以什么方式分开，是带着对彼此的怨憎，还是带着对彼此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