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一个叫阿健的年轻人去世了。
之所以受到关注,是因为他用视频记录下了自己从确诊直肠癌晚期到离开世界的全过程。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从一个年轻的精壮小伙,迅速地、眼睁睁地变得像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2020年5月29日,阿健在网络上发布了他的第一条视频——《一个直肠癌晚期患者的无助请求》。
视频里的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头发也很乌黑茂密,就像大部分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而他发出求助,是希望网友们能帮他出出主意,看有什么挣钱快点的方法,并不是要大家捐款。确诊直肠癌晚期时,他32岁,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他很震惊,随之十分担心:两个年幼的女儿怎么办?七十多岁的父母怎么办?病情发展得很快。第一次手术之后,他就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做不了什么吃重的体力活了。
但他还是想尽己所能,趁自己身体还允许的时候,为这个家庭多做点事情。一方面是对自己抗癌之路的记录和鼓励,另一方面还是想借此挣点钱。大部分是关于直肠癌的科普知识,以及他做化疗时的感受,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呼吁大家一定要重视身体健康。为了提高观看量,他甚至还尝试拍过两次美食视频,可惜收效甚微。所以他积极地做化疗,积极地生活,积极地拍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的苦难,是以后幸福的考验。直到半年后,才再次出现。
2020年12月6日,阿健又来了,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不少。
原来,这段时间他的癌症复发了,前面所有的治疗与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已经两天没吃下任何东西,现在胃一直疼,吃了止疼药,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两天一直排尿是血色,夹杂着血块,我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少时间。家里的状态,也不可能让我做任何治疗了,现在是能活一天算一天。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孩子,最后还给他们弄这么一个烂摊子……
现在唯一的家庭收入,就是靠父亲每天出去拔钉,可以挣100多块钱。
我心态一直没办法调整过来,感到好累,对未来看不到希望,每天都承受痛苦,特别迷茫,好想放弃。
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孩子不能没有我,可我就是改变不了这种想法。
每晚都会被疼醒,之后就无法再入睡,睡两个小时以上都是奢求了。现在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孩子每天放学以后,叫一声爸爸。还有我痛苦折腾时,孩子小心翼翼地在门口观望,满脸的担心和不舍。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多么困难和痛苦,一定要坚持下去……
心情烦得厉害,浑身难受,睁不开眼,整天迷迷糊糊的,也吃不下东西……
一直反胃,恶心呕吐,肠道胀得厉害,尿管也堵死了,憋得难受,还有点发烧。叫村里诊所的大夫,人家也不敢来,说不会处理,让去医院。准备去医院的时候,在网上查了一点资料,把尿管弄通,吐了几次,感觉好多了,也就没去医院……
也总是在反省自己对家人的拖累,愧疚没能承担起为人父、为人子的责任。作为父亲,我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作为儿子,我也没有尽到责任,还让父母每天为我操劳。希望(视频)能让更多人看到,为阿健增加一点收入……
之前留言区里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在卖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情拍视频?阿健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因为想不到其他挣钱的方式了。
哪怕要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公之于众,哪怕会被人骂“卖惨”“博眼球”,哪怕只有一点点微薄的流量收入,他也想要给孩子多留点钱。就这样说着说着,他迅速衰弱下去,到8月份,已经瘦到脱相,像变了一个人。
他后来的视频,声音都极其虚弱,有气无力,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好久,表情越来越痛苦。但即便到了这样的状态,他还是坚持更新了半个月。
这痛苦的一年多里,阿健几度产生过放弃的想法。
而大部分时间,他没有做治疗,就是躺在家里听天由命,吃止痛片缓解症状。
很多一直关心他的粉丝,会去留言区问候他,替他默默祈祷。冒充我和我亲戚的骗子特别多,我在任何平台没有账号,也不会向任何人索要任何东西,希望大家不要受骗。
那一句“谢谢你们”,成了他留给网友们的最后一句话。
从他的第一条视频,到最后一条视频,中间是466天。从满满的求生欲,到后来的痛苦迷茫,再到最后的崩溃绝望、听天由命……我们也看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是如何在病痛的折磨之下,逐渐走向消亡。唯一露出笑容的一次,是去年六一儿童节和女儿在一起时。
他曾说过,“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陪着两个女儿一起长大,然后送她们去上学读书,再亲自陪她们出嫁,找到人生幸福”。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的还是为孩子多留点钱,再多留一点钱。我们都看过很多生命脆弱的故事,但阿健的经历,可能更加让我们感到刺痛,提醒我们珍视健康。早期,他有感觉到腹痛、胀气,食欲不太好,大便次数增多。但他以为腹痛是胃病,以为是饮食、作息不规律引起的,吃点药就能扛过去。所以从有症状到真正去检查,间隔了一年的时间,检查结果出来,直接就是晚期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得癌,我都很少生病,最严重的就是发烧感冒。
2019年3月,我去医院做肠镜,做完医生让我叫家属来,我都没想到自己是得了癌症。
所以不那么懂得爱惜身体,熬夜、胡吃、不运动、瞎折腾,觉得扛得住。但是有时候,我们的身体可能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所以阿健也曾提醒大家,好好爱惜身体,出现任何不适早些去检查,早诊断早治疗:不要以为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在乎,胡吃海喝,偶尔再熬个夜……
善待自己的身体吧。当身体发出警告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对待,该看看,该治治。因为我们这个年纪,还肩负着重任。有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我们不能倒下。